徒空彷彿是個從政治家的模子裡塑造出來的男人,精細到每一處細枝末節都被完美刻畫,因而理性得讓人感到害怕。
每一分鐘都在計算得失,每一秒鐘都在勾畫利益的藍圖,靠近他的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如果可能,皇乙軒真的很想讓七戒永遠不要接近這個男人,可惜偏偏,那個傻瓜就喜歡往火坑裡跳。
靠著格子窗的桌榻,皇乙軒和司徒空一人一邊在圍棋盤兩端坐下,兩人的姿勢都端正而優雅,司徒空剛剛出浴,身上裹著浴袍,髮絲還沾了些水跡,因而波光粼粼似的;皇乙軒還是一身素白的和服,長髮披散,臉色略有些蒼白,在司徒空面前像個全副武裝,將自己用冰冷的殼子包裹起來的伶人。
這一幕畫面頓時產生了時空穿越的效果,彷彿是那個文人雅士盛行的年代,兩人在月下酒澗對弈,心無旁騖。
司徒空親自給皇乙軒看茶,皇乙軒勉力讓自己放鬆一些,而後選了黑子。好像是刻意與彼此的氣質相反,司徒空使用了白子。
無聲的幾個來回之後,司徒空說道:“我收到西北邊疆的戰報,安煜國屢屢戰敗,這場仗可能很快可以結束了。此外,尹正寫了封信給我。”
皇乙軒手中的棋子在半空停頓良久,才清脆地落在棋盤上。司徒空預料到他這個反應,淺淺地笑了一下。
對於尹正會給他寄信,司徒空心裡也存在了不少疑慮,尹正那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會喜歡幹此類繁瑣的事,但是那封信他反覆讀了幾遍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信裡簡略概述了一下戰況,還說到他和夙在集中營養傷的事,特別提了夙在集中營頗受女護士歡迎,這一句讓司徒空覺得尤為古怪。他猜測尹正在信裡應該是隱射了某些事,可是天知道那傢伙為什麼不明說,而故意留下暗示讓他自己猜。
七戒在集中營裡遇到了什麼事?俊俏的少年受到女性歡迎,這無可厚非,而七戒對女人的興趣並不大,據司徒空觀察,他身邊除了霍碧若以外,沒什麼女性朋友,即便受歡迎,他也認為,七戒不會隨便和軍隊裡的女人接觸。
那麼,尹正給他寫這封信,想表達什麼?
啊啊,雖然他很喜歡動腦子,但討厭有人故意給他找麻煩……
他穩穩地將棋子落下,喝上一口茶,才接下去說:“他在信裡說到,這個月月末左右應該就會回來,你要不,在這住到他回來?”
他看著皇乙軒,目光忽然變得神秘而深邃,皇乙軒彷彿在那雙冰藍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期盼,而又惶恐地馬上避開:“我不能見他……空夜城主,請您儘量讓我回避。”
司徒空帶著幾許懷疑,昂了昂頭:“哦?皇羽門有什麼約束性的規定?”
皇乙軒冷冷地垂下眼睫,睫毛上彷彿覆了一層冰霧,將自己眼中的情感封凍起來。
“這樣啊,那真有點可惜。”司徒空悠悠地嘆了口氣。
這時候,他擱在腳邊的手機響了,而他沒有迴避地,就在皇乙軒面前接了電話。
電話裡頭說話的聲音高亢激昂,皇乙軒辨認出那個聲音,愣了一愣。
碧若……
“嗯……嗯……先收隊,到了輝夜城,再聯絡我。”電話不長,也就一分多鐘而已,皇乙軒識別出碧若在電話裡像是簡單地彙報了些事,從司徒空淡定的表情來看,事情都在意料之中。
司徒空放下手機後,繼續下棋。他不開口,皇乙軒不知從何問起,只能被動地跟著機械地一次次落下棋子。
忽然,司徒空道:“你可以吃了我的白子了,已經圍起來了呀。”
皇乙軒愣了下,仔細一看,邊角上,自己的黑子確實已經將對手的幾顆白子圍住了。
尷尬的沉寂之後,司徒空又笑道:“你果然是那種一有心事,就會全部表露出來的人,一點都藏不住啊。”
皇乙軒不置可否地呆坐著,冷若冰霜的面容紋絲不動。
司徒空既而笑了笑,捧起茶杯用蓋子慢慢撥茶葉:“那隻烏鴉確實挺會飛的,我的人佈下天羅地網,還是讓他跑了。”
他心裡想到,幸好有先見之明,派霍碧若和何席優去支援,否則不但小鳥飛了,張揚組合恐怕也回不來了。
即便是這樣,還是損兵折將。張亮中了兩槍,雖不是重傷,也得躺幾天吧,至於楊帆……
“這下,你不用擔心了吧?”司徒空不露聲色地笑了笑,皇乙軒憂慮地皺起眉頭:“碧若……她現在也在為你效命?”
“呵呵,似乎只有你,對我有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