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緩緩坐起身子,拉著被扯破的衣襟,淚水自她的眼眶裡不住流出,遏抑不了的顫抖形容著她心中的惶懼。
頡密可汗的暴橫驚駭了她,那大得異乎尋常的力量似乎仍遺留在她身上。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遭遇這樣的暴虐對待,自小生長在帝王之家的她,有著公主的尊貴身分,沒有人膽敢對她不敬,然而新婚之夜,她的丈夫卻狠狠摑了她兩個耳光……伸手搗著自己的臉頰,頰上那熱疼的觸感依然殘留。
李妍輕咬著下唇忍淚,卻說什麼也忍不住眼淚的奔流。她知道自己不該抗拒,頡密可汗是一國之君,同時也是她的丈夫呀!但她就是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對他產生恐懼和厭惡……她終究無法逼迫自己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只因為她的心並不屬於他。
在她的心早已盡屬克烈的時候,她無法忍受另外一個男人的擁抱。
現在,她恨著自己為何不逃?曾經,她消極的以為自己可以埋葬掉那段心事以行屍走肉的方式活著;但今夜,她明白了,那不可能!她無法不聽見自己的心發出一聲高似一聲的吶喊,那聲音瘋狂地叫囂出她的渴望——她愛克烈,希望自己此生只屬於他一個人!
但是,在她被如斯強烈的恐懼襲擊時,那唯一能帶給她安全感的胸懷卻是屬於另外一個女子……他與她之間沒有交集,也不可能有交集。命運的安排讓人只能無奈地接受。
苦澀無奈的煎熬、惶慄恐懼的衝擊、灼熱渴望的悸動……千頭萬緒,無數難以言明的情緒在李妍的心中交雜衝突,致使淚水如滾珠般自她的面頰滑下。
她想喊,想喊出那個足以暖她心房的名字,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喊出聲來,她沒那個資格,因此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心中狂喊著,心上的呼喊化作一股浪潮衝擊著她,使得迫著胸口的疼益發劇烈。
李妍再也撐持不住,俯趴在床上痛哭起來。
驀地,窗上傳來輕微的聲響,李妍感應到熟悉的氣息,不由睜大了眼望向聲音來處。抬眼間,克烈的身影出現在半推開的窗前,她懷疑自己的眼睛,這會不會是夜神的戲弄?抑或是她腦海中的幻象迷亂了她的神智?
或許,推窗的只是風,而眼前所見到的人影,不過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公主……”
低沉暗啞的聲音竄入耳中,那散放著沉靜深夜枕畔耳語氣味的聲音,讓李妍確知那份真實。
克烈蹙眉揪心地望著李妍,為何她現在的模樣如此狼狽?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本該安然地歇憩於丈夫懷中,任一室暖春驅走夜寒的……但看著李妍髮髻散亂、衣衫殘破,淚珠碎靨裂容,亂了那張令他失神的嬌顏,更椎刺著他的心。
自婚禮開始至酒筵結束後,他的心一直紛亂不已,種種教人苦、教人痛的情緒積壓在他的胸口,不斷膨脹,彷彿要爆破他的胸腔,意圖叫那顆激烈跳動的心血淋淋地暴露在他眼前,對他明白昭示著他的冀求他想要她,他無法忍受她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在酒的苦澀辛辣麻痺不了他的知覺時,他才發現自己的狂妄,何以他竟是如此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拋開對她的思慕,將那顆熾烈的心埋葬?他終究放不下那份關於她的思索,以致於席散後,他的步履無視夜風沁寒、霜雪凜冽,仍戀戀徘徊於棲鳳宮的院牆之外。
而當他目睹他的父汗怒火騰騰地離去時,他的心遂為之高懸著。新婚之夜,是發生什麼事讓他的父汗盛怒而去!而李妍……又如何了呢!這樣的思緒不斷在他腦海裡翻騰,促使他出現在她窗前,窺見了她頰上的凝淚。
克烈跳窗而入,地板上舖著的厚重地氈吸去了他的足音。快步走到李妍身邊,那纖小的身子立時投入他的懷中,淚溼了他的衣襟。
伸手為她拭去淚痕,克烈緊蹙的雙眉和眼裡的憂急喚出了李妍心上的疼,心的碎片化作淚滴,再度沾染柔頰。
“別哭……”克烈將李妍抱得更緊,低聲細語的安慰在她耳邊輕吐,雙手急躁地搓揉著她的背脊,讓她確定他的存在,也讓自己確定現在擁在懷中的不是又一次不真切的幻象。
他伸手輕托起李妍的下顎,雙唇輕輕地覆蓋在她染淚的羽般長睫之上,以吻封住她的淚。
李妍抬眼望他,長長的睫毛刷過他的面板,引起一陣強烈的戰慄!難以自持,急促呼吸間,他猛地低下頭瘋狂地攫捕她的唇。
唇舌瘋狂肆虐,舔含吸吮,相互接觸的唇瓣迸出灼熱的火花,撫著她背脊的雙手搓動既重又急,緊擁著,彷彿想將她纖瘦的身子嵌進自己的軀體裡合二為一,讓世上的一切外力均無能於分開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