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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你們家的圍牆我還翻不過來嗎,再說了,要真有小偷,他得哭著回家,什麼都沒有,你讓他偷什麼?”

蘇流年被程灝拖著又去了後山,坐在石階上等煙花。蘇流年一邊打呵欠一邊質問他:“這麼晚你不在家陪你爸媽跑出來幹什麼?”程灝切了一聲:“陪他們?他們人在哪裡都不知道。我媽去紐西蘭陪我外公了,我爸局裡辦年夜飯,他得陪著他手下那一幫愛將,哪有空理我?”

這時候他們都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了,蘇流年從沒想到像程灝這樣的孩子會是寂寞的。他們都父母雙全,他們都生活富裕,他們不用為前途擔憂,因為大人早就為他們安排好了去路。程灝之所以會讀文科,就是希望他能走他父母的路子,考公務員,做官,或是念經濟學,經商,繼承他母親的家業。

所以她無法安慰他,因為她不懂他的寂寞。每個人眼裡的寂寞都是不一樣的,他們只能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不能為彼此解決寂寞。

附近居民樓裡傳來清晰的新年倒計時聲和人們的狂歡聲,在大鐘敲響的那一秒有煙花升空炸開,一朵接一朵,炮竹噼裡啪啦響個不停,蓋住了電視的聲音。程灝從她身邊站起,踩在石頭上仰望黑色天幕中盛開的花,明媚燦爛,雖然只有一瞬,但照亮了整個天空。

蘇流年也仰著臉凝望那綴了零星煙火的一片黑絲絨,程灝的唇很柔軟地貼上她的額頭。他很高,俯腰後形成一堵擋風的牆,她再感覺不到刺骨的寒冷。

只是她沒有告訴他,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煙花升空和絢爛後的星火,那最美的剎那,不在她的風景之中。

一半過往一半未來

這個春天似乎無比漫長,蘇流年一直聽說,春天是老年人發病最多的季節。她的預感一直十分靈驗,那日下午她還在上課,醫院一個電話打到學校,蘇流年由任課老師陪著,匆匆趕往醫院。

在車上蘇流年忍不住哆嗦,春暖花開,但她身上冰冷冷的,牙關止不住打顫,幾次咬破了舌頭。車窗外的樹木一棵棵後退,樹欲靜而風不止,人慾留而命不允,這樣的感覺,讓她心驚。

下車她幾乎走不動路,任由一群人攙著她往前帶,四肢麻木僵硬。手術室前的紅燈亮著,“手術中”三字幾乎要抽空她身上所有的力氣,軟軟地倒在醫院長椅中。身邊的老師安慰她:“沒事沒事的,手術完了就好了,你阿婆還沒看你考上大學呢,怎麼可能撒手呢?”

怎樣不可能,蘇雲年當年答應她們三天便回來,可她們足足等了十三年。若阿婆真的撒手人寰,蘇流年就徹底成為孤兒,她的身邊就一個人也沒有了。偏偏這時她的預感不見了,只剩驚慌,不知所措的慌。

手術的結果不算好,蘇阿婆中風,左側大腦半球病變,出現了右側肢體偏癱,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這種情況換做誰都高興不起來,何況蘇流年要學校醫院蠟燭兩頭燒,無疑是增加了她的負擔。

可蘇流年坐在醫院長凳上哭過後抹抹眼淚,一一向救護醫生道謝。她已經很欣慰了,阿婆哪怕只留一口氣在她身邊,都是好的。

五月一號後流年接阿婆回家,倒計時牌上只剩最後三十多天了,學校開始給學生降壓,課業明顯輕鬆起來,晚自修取消,中午午休,流年有時間照顧阿婆了。程灝隔三差五來看看她,因為流年很少去後山了,總是寸步不離留在阿婆身邊。

後山的大片土地由政府出面承包給了施工隊,私田也一併收回,說是要在這裡建公園。這一帶離公墓還有一段距離,居民在這裡住時間久了,也對那些鬼神迷信的愛信不信。且這附近根本沒有適合居民的公共娛樂場所,所以大都數人表示支援此專案。

公園開工前一天,程灝跑來找流年,二話不說拖著她就跑,直到兩人氣喘吁吁停下來,所見滿目荒涼。亂石堆清理乾淨,沒腿高的荒草被連根拔起,堆在城市環衛車上,厚厚一摞。黃沙石子磚塊堆放到位。

蘇流年轉身就跑,程灝跟上去追她。下坡的簡易石階也被挖去了,路上全是幾十年未見陽光的泥土,之前接連幾天都陰雨綿綿,又滑又溼的路很不好走。但是流年只管往前走,因為她知道程灝就在她後面。

越長大越孤單,這句話她深有體會。越長大她越知道父母的重要,這決定了她生活在與別人迥異的世界裡。雖然她有阿婆,但敵不住她心裡孤單的重量,直到出現程灝。他就像是一個救贖,以不容抵擋的姿態出現。蘇流年害怕阿婆的死亡,程灝就帶她離開恐懼,他的到來,於她而言,充滿驚喜。

程灝不說為何帶她來這裡,她就不問。後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