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風甩出風來,沒沙塵暴甩出沙塵暴!我就不再甩那箱子。我說現在是不是風和日麗春光美好?我說我們兩個在人群中是不是和人群一樣自由自在?我說現在我們感覺到的時光是不是美好的時光?“米鬥姑娘”卻說她早已觀察到西二環外有一家小飯館,她很想吃一種很長很長的東西。我說是不是所謂的什麼麵條?她說她從來沒有吃過那麼長的麵條沒有終點。
這裡我必須記載吃麵條的冷清場面。我說冷清僅僅是指我們在吃麵條的時候無人在場。那家小飯館其實是蘭州拉麵館,生意是不錯的,我們到達的時候正是吃午飯的黃金檔期。“米鬥姑娘”說她覺得美好時光就是吃一根沒有終點的麵條。但是她吃麵條時不想讓別人看見,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其他顧客主動避讓,而且不用向店主付錢。我問她是否會把麵糰拉成麵條,她說她的高超技術恰恰相反,千萬頭緒能揉成一團!
拉麵師傅看到我們站在他旁邊學藝,就有點賣弄和炫耀的意思,速度和力量都加足一倍。我說師傅我們這位踢踏舞女孩剛從兩千裡外的南方來。師傅卻立即說你不是“一天七十二小時”嗎?好久不見了,怎麼又重複三年前的那句話?你是不是還要說這姑娘在火車上錢包行李弄丟了?億萬富翁了,是不是還象三年前那樣兩人合湊五塊錢共吃一碗麵條秀恩愛?
我說不是這樣,現在有所不同,這位踢踏舞女孩餓壞了,她要吃兩千里長的麵條。師傅說恐怕十年前預約也做不成,沒辦法,手藝有限,不管是誰,我白髮三千丈了都做不成兩千里長的麵條。我說能不能打個賭,我做成了兩千里長的麵條就免費讓這位踢踏舞女孩品嚐。師傅不以為然。我說案板上的一堆麵糰足夠了。
我和師傅談交易的時候,有個小眼睛顧客一直盯著我看,那眼神好象是發現了警方懸賞重金緝捕的嫌疑犯。就在師傅對我開出的條件不置可否的時候,那顧客說可以試驗一下,他的意思是看看億萬富翁是如何吹大牛吹到頭腦發熱,並且終於當眾出醜的。
我明白了那個小眼睛顧客為什麼這麼說了,他說在飯店裡面的電視上剛剛播放過社會新聞跟蹤報道,主題是“億萬富翁的奇怪樂趣”。我望一眼牆角掛著的電視畫面,但是畫面上是籃球聯賽,沒完沒了的籃球被人扔進籃筐裡,好多時候竟然投不進,我很想說“那籃筐象天空一樣廣闊”,但是我不想說,說了就會被人家拿去選秀。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什麼是億萬富翁的奇怪樂趣。而對那主題我很不以為然,但我十分感謝電視臺的及時報道,真正的億萬富翁一天七十二小時也會看到的,也會回想起三年之前他曾經冥思苦想過的奇怪場景,也可能就此向那米鬥姑娘做些合理的解釋。
我說過我有所不同。我不是為了什麼奇怪樂趣。我捏了捏麵糰的筋度,把那麵糰簡單擴充套件成籃球筐的模樣,繞著案板圓圓的旋轉了數圈,看著卻有所癟胎,覺得有所差勁。我重新灑上了些油水,沾著些麵粉,緩慢地揉和著。力道必須很有分寸。“米鬥姑娘”已經看到了吃上面條的希望,但是“米鬥姑娘”有些不耐煩,早拿著筷子,獨自看著電視去了。
有幾個顧客在公司裡做活,也許有急事,但多半是看不下去了,以為億萬富翁的奇怪樂趣也不過如此,最主要的是他們望了望門外樹枝椏上的攝像頭,錯過了現場也不要緊。而他們對我的評價還算得體,他們臨走時說希望他們下一頓再來吃飯的時候京滬高鐵能打好路基。
我把飯店的捲簾門關上了。師傅也被關到門外。我的拉麵製作工藝不想外傳。兩千裡的麵條在我的拉伸和牽引下,如春風飄轉,祥雲繚繞,潛入水中卻幾乎不見了影蹤。兩千裡那是毫釐不差,也花了我兩個多小時時間。至於體能的消耗,那幾乎不影響我塊頭的變化。即使有所變化,那也化有所值。麵條當然細如髮絲,但是從頭至尾一點未斷。滿滿一大鍋,我是連鍋端起,冷卻火候。“米鬥姑娘”唯一所做的就是拼湊了三張飯桌,接住鐵鍋。煙霧之中我們分頭吃起,她吃麵條頭,我吃麵條尾,待到會面,我們整整吃了一小時,但那吸食的速度決不少於動車組的時速,達到五百公里。麵條將盡時,我們終於放慢了速度。我們站了起來,麵條也如斜拉橋從鍋中浮起。我們必須走得更近些。我們此刻才注意到對方,準確說是注意到了對方的臉,我們都滿臉紅潤。
當巡邏警察和師傅人等撬開卷簾門時,我們當然是擁抱在一起,我想我們是在吃麵條的時候接吻,或者是在接吻的時候吃麵條。我知道捲簾門一定會被撬開的,當師傅被擋在門外的時候,他就一直捶打著捲簾門。確實時間太長了。我不知道我和“米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