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也就越高,當然,消費的“起步價”也就越高。從某種意義上說,樓層就是一個人的地位和臉面。在這裡錢是最好的捍衛尊嚴的武器,你服也好,不服也罷,錢確實是個好東西。和誰賭氣,也千萬不能和錢賭氣。人生在世,要想有尊嚴,要想在迎賓樓“更上一層樓”,就得像郭董那樣:奮鬥,打拼,成功。我聽木匠說過,在石城辦公司的三圩人周愛華,一次,一個人在石城大飯店吃飯,遇到過尷尬。因為他面板黝黑,相貌平平,長得很本色,服務員沒有深入細緻研究,便把周愛華當成個囊中羞澀的普通農民,用鄙夷目光看他,怠慢他,刁難他。周愛華不動聲色,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助理給他拿來了厚厚一摞鈔票。周愛華把一疊鈔票狠狠扔在飯桌上,當場把那個以貌取人的服務員罵得狗血噴頭,聲音洪亮高亢,中氣十足,引得大堂經理道謝不迭。可以說,是錢給周愛華撐足了面子,既揚了眉又吐了氣。財大方能氣粗嘛。有句話說得好,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記得我們幾個公司同黨也斗膽湊份子在迎賓樓瀟灑過一回,當然是底樓大廳,那裡的菜很是便宜,居然打對摺。對我們來說,實惠比臉面更重要,就餐環境服務檔次當然就談不上了。
晚上,迎賓樓霓虹閃爍,華燈齊放,金碧輝煌。“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大廳裡迴圈播放著時下最流行的《兩隻蝴蝶》,讓整個迎賓樓有了一種祥和喜慶之氣。公司朱會計早早在電梯門口迎接了。我們的包廂在九樓,這是個絕佳的樓層,從這裡可以俯瞰鳳城迷人的夜景。我有點忐忑,有點盲從,隨著大家一起坐著觀賞電梯上來了。
包廂裡燈火輝煌。仿古紅木傢俱,典雅富麗,古色古香,讓人穿越時空迴歸過去。猩紅的地毯一塵不染,顯得高貴而氣派。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今天公司請客的主題,再論資排輩也輪不到我啊。朱會計嘴巴很緊,故作高深,總是用“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搪塞我。來的客人並不多,除了曹專家、花蝴蝶、朱會計還有管人事的謝部長,另外就是郭董和他帶的兩個女人。兩個女人早已坐定,在那聊著,一個三十多歲,一個二十多歲。我在小心翼翼在推斷著女人和郭董的關係,憑感覺我估計這是郭董的家人。看我狐疑,朱會計悄悄告訴我,右邊的三十多歲是郭董的妻子,也是她的妹妹,二十多歲的則是郭董的千金小姐,叫郭麗娜。郭董年輕妻子穿著灰色的晚禮服,很是妖豔性感,見到客人來,忙起身打招呼。郭家大小姐頗為文靜,坐在座位上,頻頻點頭,款款微笑,很是迷人。她看上去很瘦,甚至有些弱不禁風。面板很白,穿著紅色的皮夾克,顯得精幹可愛。
人員到齊,郭董首先擲地有聲地宣佈了一條規章制度:只許坐著喝酒、敬酒,誰要是站起來敬酒,就罰酒一杯。酒宴以郭董端起酒杯為標緻,正式開始。我們都端坐著,一番簡單自我介紹後,大家於是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酒確實是個興奮劑,幾杯下肚,氣氛慢慢地輕鬆活躍起來。
說真的,這種宴會我真的不習慣,很不習慣,什麼都得中規中矩的,不自在,很難受,我有種坐錯地方的感覺。我懷念起我和木匠他們碰頭時的快活,那真是無拘無束,逍遙自在啊:要站就站,要蹲就蹲,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高興起來,還能隨心所欲說些葷話。那真是個爽啊。這裡不同,這是職場啊。我感覺我像是進了賈府的林黛玉,自尊而多疑。我暗暗告誡自己,小心謹慎。先敬誰酒,說什麼話,都要仔細斟酌,打好腹稿。弄不好,得罪人是小事,丟了飯碗可是大事。唉,真的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反正肯定不少。誰叫我是桌上年紀最小、地位最卑的男人呢。我估計當時我肯定滿臉通紅,因為我的臉火辣辣的,頭開始有點暈了。“紅皮夾克”不停地看著我,想是取笑我了。好在喝的是梅蘭春,這是鳳城的“茅臺”,醬香型酒,度數不高,我還能對付一點。王木匠平時告誡我要練練酒量,總是說“酒”到用時方恨少,我現在終於知道了他的好心了。
花蝴蝶表演了他的絕技:斟滿酒的杯子放在桌上,在不借用手的情況下,用嘴把杯子銜起,猛地仰起頭,把酒灌下,不灑一滴,引得大家嘖嘖稱奇。
“花廠長,來一段?啷裡格啷啷格里格里格啷——啷裡格啷啷格里格里格啷——”郭董發出了邀請,打著節拍,哼著伴奏,搖頭晃腦。
不是郭董提醒,大家幾乎忘了,花廠長還有更重要的絕技——唱京劇。京劇是我國的國寶,鳳城又是梅蘭芳大師的老家,不表示下怎麼行?一陣掌聲,花廠長喝了幾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