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悄然轉過身不想再看,亦或不忍再看,她只覺得有一種感情正悄然啃噬著左胸口下跳動的東西,可她分不清那是什麼,她只好告訴自己,那是歉意。
明知真相,卻沒有勇氣開口說出的歉意。
她想快步離去,天樞卻看到了她,他在雪痕的耳畔說了幾句什麼,孤身向她走來。
他的步履不緊不慢,不慌不忙,蓮夙不好繼續走,畢竟這是他的地盤,她背對著他,藏在廣袖下的雙手不知不覺攥成了拳,久久無聲。
若是平日,他一定會當她是吃醋了,開懷大笑,是那種壞壞的笑。
可此刻,他的眉皺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麼,凝視著她的背影,然後唇角彎了彎,笑得玩世不恭。
“小……”話到一半,被他及時截住:“你……也走吧。”
他沒有再叫她小娘子,她深深地吸氣,默唸著無論是什麼事總要面對的,僵硬的側過身。
她的眸色清洌欲絕,觸及這雙眸子的剎那,天樞竟下意識的別過頭,眼眸如一尾游魚般滑動,風浮動他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聲音似被風從不知名的地方帶來的,忽近忽遠。
“你走吧,你也看到了,我找到了我在找的人……”他道,視線飄向雪痕的方向。
她凝視著他,聽他自顧自的說下去。
“我要好好對她,從此再不碰其他的女人……只對她一人好……”
她聽他說著,眼眸彎成月牙,笑如新月,縱然美,卻始終帶著分殘缺。
她問:“你喜歡她麼?”
他答的斬釘截鐵:“喜歡。”
“那……”蓮夙輕笑:“你愛她麼?”
他想也沒有想,幾乎是下意識的,那個愛字就要脫口而出,可惜蓮夙沒有聽,當他的唇即將動的剎那,她已足尖點地飛奔出去,直奔遠方,天樞下意識的想去追,可視線又一次觸及雪痕,生生停住了腳步。
那襲紫衣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蓮夙決然,再沒有回首,即使狼狽的有些像逃,她不想聽那個愛字。
甩開滿腦子思緒,她將意識潛入小拇指上那根看不到的紅線,依舊沒有回應,尋不到師父所在的方向。
翩然落下,蓮夙在數根古樹間尋找,最終停在一根樹前,其上刻著一隻潦草的箭頭,箭頭所指的方向處亦畫了一根箭頭。
此刻她很慶幸,自己當初留了記號。
她本想循著記號找到地牢,然後將師父帶出來,順便……一解心中的疑惑,那個她知道,卻始終不肯相信的疑惑,那個白髮蓮夙親口說出的事。
可此刻又一次站在地牢門前,她卻躊躇了。
她始終知道白髮蓮夙不會騙她,因為她就是她,可……唯獨這件事,她始終無法相信。
亦或是不想相信。
就像是千年前誅仙台上她曾說的:我相信謊言,相信欺騙,甚至相信無邊無際的空話。
卻遲遲不肯相信,他會傷害她!
而此刻,該換為他會眼睜睜看著她去送死。
緩緩抬手握住門上的青銅獸耳門環,冰冷的溫度順著掌心蔓延到心底,卻怎麼也無法下決心推開,這扇門似有千萬斤重量,將她僅有的勇氣都消耗殆盡。
此刻她的心很忐忑,周圍很靜,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她竟覺得透過這扇門她能聽到其內細微的呼吸聲,還能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
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隔得不過是一扇鐵門,不是千山萬水,不是天涯海角。
她抬了抬手,輕輕的推了推——
吱呀……一聲刺耳的響,可門卻沒有開啟,蓮夙低頭一看,居然還有一道鎖,自嘲的笑笑,自己竟緊張到連有沒有鎖都未注意……
怪不得自己這一路尋來,一個守門的也沒有。
她仔細的檢查下鎖,越看眉宇越皺越深,這鎖或許對他人來說是個麻煩,但她體內有無道劍,劈開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若是千年前,她一定會立刻動手劈開,可惜沒有若是,她已經不是千年前那個孩子了,她想的很多。
無論是前世的心魔,抑或今世的天樞,都是表面玩世不恭,內心縝密的很的人物,這裡的重點不是一道鎖,而是他下在鎖上的禁制,只要強行開啟鎖,他就一定會有所感應,作為神,他可以任意穿梭於空間中,眨眼之間就能從千里外趕到這裡,就算是全盛時期的蕭子墨絕對不可能逃出去,何況……他此刻可能只是一個凡人……
極緩極小心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