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成了!”水中突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個人,雙手一推,狠狠地將船推了出去,定睛看去,不是趙明堂又是誰?
“快上來!”楊華一把將他從水中拉上船,旁邊,李鷂子這個党項蠻子乾淨利落地將一條攀上船舷的手臂砍成兩截。
看著那個在河水中疼得不住撲騰計程車兵,楊華突然心中一寒,“對不起!”
這裡是地獄,這裡是地獄啊!
你我,所有人都是惡鬼。
郭藥師的部隊終於來了,那些遼人看起來和宋人沒什麼區別,兩萬多人同時大開殺戒,絕望中的宋軍無處可逃,一個個蒼蠅一樣死去。屍體蔓延五里,從河上看過去,黑壓壓一片,鮮血流進黃河,從汲縣到酸棗,寬闊的黃河已經變成紅色。
水中有屍體浮沉不定,死人的頭髮隨著波浪上下起伏。
船上幾人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連一直瘋狂號哭的古松也停了下來,表情麻木地看著北岸的血火死地。而身材高挑的梁紅玉則軟弱地靠在楊華懷裡,雖然溫香軟玉在懷,可楊華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激動,心已經冷,血已寒,人已累。
連夜大戰,身子都已經散了架,所有的人都大口地喘,將粉紅色的口水狠狠地吐進水裡。
但事情還沒有結束,還有一千多宋人衝上了浮橋,倉皇地向南逃竄。
在他們身後是大群追兵,晃動的浮橋被一千多人猛力踩踏,“東東!”的腳步聲中,大橋劇烈搖晃,遠遠開去就如遊絲一樣脆弱。
楊華突然清醒過來,大聲叫道:“林定義,靠過去,朝橋那邊靠過去。”
“什麼……”
楊華從懷裡掏出一隻已經粘滿人血的火把,用顫抖的手打著火鐮,“我們還有最後一個任務—-燒橋。”
“可是……橋上還有那麼多弟兄啊!”林定義震驚了。
火把上裹著一個浸透了油脂的布包,一點著便冒起長長一道黑煙,在冰冷的黃河風中凝而不散。
楊華淚流滿面:“我本就是一個賊配軍,本就不該來這個世界,將來去見了閻王會上刀山下油鍋的。可我不後悔!”
烈火熊熊而起,渾身著火計程車兵下餃子一樣朝水中跳去。
一條渾黃帶血的黃河整個地燃燒了。
梁紅玉突然坐起來,伸手給了楊華一記耳光,然後失聲痛哭。
北岸,隨著郭藥師部的到來,戰鬥已經結束,所有的宋人都已經放下武器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
為了震懾降軍,兀朮從中挑選出一千個高大健壯計程車兵推到河邊,一刀一個逐一砍掉腦袋。
沒被選中計程車兵都低著頭,臨刑計程車兵大聲高呼:“大宋,大宋!”
然而,那悲愴的聲音被鼓盪的河風一吹,終至消失,只剩下一絲幽魂直升於陰霾灰沉的高空。
是役,北宋四萬大軍在兀朮五百騎兵的騷擾下徹底崩潰,被俘殺將近一萬,生還者四散而逃,歸建者不過三千;是役,北宋失去了七千戰馬和全套騎兵裝備;是役,用無數金錢打造的,威風到不可一世北宋中央禁軍不復存在。這支記錄著趙匡胤、趙光義、潘美、楊業等人豐功偉業的軍隊徹底地變成了歷史。
敗兵之將何足言勇?
何灌帶著三千殘部回東京,乞見,上不許,命控守西隅。
這個時候,金人大軍已開始渡河,所有人都知道,留在城外就是死路一條。而東京禁軍雖然號稱二十萬,但精華已然喪盡,留在城裡的都是老弱病殘。
開封,還守得住嗎?
大年初五,何灌第三次上奏:
……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它辦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國家及我華夏之民族,決不致於敗於區區北奴之手。為國為君戰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
臣何灌絕筆。
第二卷 一虎負?
第三十一章 李綱
開封,尚書省,明堂頒朔佈政府。大宋朝的政治中樞。
一間巨大的廳堂。
門窗都開著。
外面的院子裡,臘梅花正開放,雪花中,那一叢黃色醒目地挑在寒風中,透過繁密的枝條和花影可以看到內城宣德門巍峨的城樓。
一個微胖的中年人捧著一個銅手爐凝神盯著座上瘦長清俊文士。
清俊文士端正地坐在首座,手指在一張公文上劃過,口中喃喃有聲。
“……恭奉道君皇帝,近來因操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