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許編導不是說了,今天上午學樂理下午練舞嘛,先這麼著對付一週,一週後大家按照自己的專長各自選歌編舞,然後分開排練啊!”範旭陽看他終於醒轉過來的樣子,也就放心了,轉身去櫃子裡翻衣服準備換上。
孫韶根據範旭陽的幾句提示,從自己記憶裡努力去扒拉這一段內容,一轉眼就看到對方大大咧咧地一下脫了個精光,不由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甩甩腦袋,告訴自己,他突然回到八年前了,面前這個不是已經相交八年知道自己性取向的範旭陽,而是剛剛認識自己的範旭陽。
孫韶只得十分君子地轉開了視線。
等到孫韶拾掇得差不多,跟著範旭陽走出宿舍門後,接二連三碰到從隔壁房間出來的人朝他們打招呼時,孫韶甚至還有著一股排除不掉的暈乎勁,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更混沌了,有些分不清真假和虛幻。
第一天培訓,說白了,其實也就是大家互相認識和熟悉一番,學員與學員,老師與學員,工作人員與學員,認識是次要,互相摸底探實力才是真的。
出於對自身情況的不真實感,孫韶一直悶不吭聲地跟在範旭陽身後,那副乖巧勁兒樂得範旭陽一個勁地在其他人面前衝孫韶的大哥。
直到忙碌了一天,坐在食堂裡吃進第一口晚飯,胃囊中傳來飽滿的暖意時,他才真切地有了一種,他回來了,真的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一切都還未開始前的感覺。
這麼多年下來,只有食物不會騙他。
孫韶捏著筷子吃得有些發怔,看得一旁的範旭陽不住偷瞄他。
晚上兩人重新各自躺到自己的床上後,孫韶才輕聲地跟範旭陽請求道:“旭陽,你幫我個忙兒,成嗎?”
“成啊!”
“明早你一定要叫醒我!”一天的生活下來,一切都很真實,但在臨近夜幕進入夢鄉的這一剎那,孫韶又擔心這其實不過是南柯一夢。
範旭陽失笑:“行了,不會讓你遲到的,保證準時叫醒你。”
得了保證,孫韶才放任自己擔憂煩躁了一天早就精疲力盡的心神,沉入了黑甜的夢鄉。
第二天一早,又是在範旭陽“小勺兒,小勺兒”的叫聲中醒來,看著窗外盛夏的天光,孫韶狠狠一咬唇,撲進洗漱間裡,抱著馬桶乾嘔了幾聲後,開始無聲無息地哭了起來。
直到哭得天昏地暗,外面範旭陽擔心的把門板拍得震天響的時候,孫韶才狠狠一抹眼,跑到鏡子前,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一會。
臉還是那張稚嫩的臉,氣質倒莫名變得沉靜了些,眼睛裡也沒了少年人無知無畏的尖銳,慢慢收成了一種內斂的黑。孫韶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嚯!”範旭陽倒抽一口氣,“怎麼眼睛變成了兔子眼?”
孫韶掩飾性地低了頭,“昨晚沒睡好,眼睛就會發紅髮腫……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出來,這形象太磕磣人了。”
範旭陽呆立了一會,伸手揉了揉孫韶的腦袋,“我說呢,怎麼這麼久,只是你這形象一出去,別人肯定以為我們在屋子裡幹架了,你這眼就跟被誰給欺負了一樣。”
孫韶含糊地安慰他,“不會不會……”
一眾人在食堂集合,吃過了早餐後,三三兩兩的結伴,七彎八拐地穿過幾棟建築物後,來到他們的目的地——空曠的樂理教室。
孫韶四外看了看,悄無聲息地避開了那些正熱切討論著的學員,找了個沒人樂意坐的靠邊的位置坐下,然後就和眾人一起等著他們樂理的老師的到來。
看著前排靠近鋼琴的位置處擠滿了熱切的學員的場面,孫韶轉身看著周圍那些選手,一個個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讓他心裡生出一些惶恐,這一幕幕的熟悉感,給了他一種他再次走了同樣一條路,等在終點迎接自己的還是那個破敗難堪的自己的感覺。
孫韶皺了皺眉,甩甩腦袋,將腦海裡的想法甩開,既然重來了,選擇權在他手裡,當然要選不一樣的路。
“你怎麼不坐前面?”範旭陽上了廁所回來,走到孫韶身邊坐下,悄聲道:“你沒看精明的都知道往前湊,這樣跟老師交流的機會才越多。”
孫韶好脾氣地搖頭,“太擠了。”
看著前面那些滿眼星星一臉期待的學員,想了想自己。如果沒有靈魂回溯到八年前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他想,他大概會是這些學員中最熱切的那一個。
孫韶不禁回想八年前的自己坐在這裡在想些什麼呢?
明明只有八年,卻怎麼像過了八百年一樣,他幾乎都想不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