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下,不出三兩年,定然迫不及待地步後塵。
明夷破釜沉舟,終於迎來她期盼已久的新環境。全面革新,舉著放大鏡,也找不出一絲過去的痕跡。這個熙熙攘攘的城市,有著漫長的陰天,就連陽光也變成一種記憶。沒有曾經預想的驚喜,也沒有新奇,她像個久病初愈的人,帶著恍惚和淡然,注視著所有的陌生。
學校科目設定龐雜,力求面面俱到,但課程並不緊湊。專業課平均每週兩三堂,間隔時間長,學生每次見到任課老師都有種新鮮感,上一講的內容近乎忘乾淨。
反正聽了也是白聽,學生們心安理得地睡覺、講話,埋頭下五子棋,打牌。任課老師對此有充分心理準備。他們不急不躁地講自己的課,只在學生的雜音蓋過他的聲音時,客氣地招呼一下。
明夷是極少數聽課的學生之一。在她的身上,烙刻著九年嚴格教育的印記,像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無論身在何地,始終秉持專注。她經常碰上任課老師的目光,從中看出些許欣慰。
這些任課老師是從都城各大學或中學臨時聘請來。只要講滿45分鐘,他們就算順利完成任務,就能獲得一節課的報酬。這份額外收入是豐厚的,為此他們可以忍受對牛彈琴的尷尬。
他們不是缺乏責任心,他們只是無能為力。校方看重的是他們的專業知識,或者還有一些頭銜稱謂,他們花大半時間去抓紀律,屬於不務正業。可作為老師,即便是兼職,仍不免希望學生聽講,哪怕只有一個在認真地聽,這節課也就有了意義。授業最本真的意義,遠遠高於報酬的數目。
不用上晚自習,不用做作業,不用應對接二連三的考試測驗,較之以往,職中生涯好似遊手好閒。明夷的成績仍然穩居第一。室友沒發現她如何用功,不明白為什麼她面對考試總能遊刃有餘,一再追問她有什麼秘訣。
明夷說,她在吃老本。紮實的基礎,上課聽講的習慣,以及多年考試轟炸的參悟。憑藉這三點,她曾在寧中力挫群雄,現在只是小試牛刀,她沒有真的發力。她不是不知道職中同學的水平,跑到這兒來炫耀重點中學的實力,她認為是可笑的。
一次數學考試,室友金麗請明夷關照一點。金麗平時在生活上很關照她。她老記不住開啟水,金麗不厭其煩地提醒,甚而代勞。去食堂打飯,別人都在插隊亂擠,她從來不爭不搶,按規矩排著隊。金麗說這樣老實不行,等輪到她恐怕只有盆底的菜湯了,一邊說,一邊搶過她的飯盒衝進前面的人堆裡。明夷沒說什麼,但記著金麗的好。她應當還這個情。
雖然是高中數學,不少內容明夷上初中時老師都有所涉及,當時連帶著講解,是想為寧高教學做鋪墊。倘若那位老師得知,他的用心良苦竟被用來應對職中考試,不知作何感想。明夷一面答題,一面想。
職中考試題侷限在課本範例,沒有太大的延展。明夷很快做完,將答案抄在一張紙條上,塞進鋼筆帽。交試卷時,她自言自語地說,對了,還沒有還筆。在老師眼皮底下,她從容走過去,把鋼筆放到金麗課桌上。
考試結束後,金麗跑回寢室,一臉驚險地對明夷說:“你怎麼把答案全給我啦?我抄了幾道題確保及格就把紙條給了別人,幸好那些人覺悟高,把紙條撕掉一部分,以免剋制不住全抄你的答案。你想想看,如果大家都出奇考了高分,那肯定要引起老師懷疑,追查起來,不是把你也牽連了嗎?”
明夷怔怔地聽完,忽然笑起來,說:“對不起,我沒想到答案成了大問題。”
這件事使明夷對她的同學另眼相看。他們成績差,但是有自知,不自卑。他們沒有不擇手段地獲取高分,為一時的榮譽危害他人。相比寧中一些勾心鬥角的所謂高才生,明夷覺得職中同學可愛許多。 。 想看書來
障(5)
一年後,馮家蒙透過單位考核,獨攬方向盤。他每週跑兩次都城,一到站就直奔財經學校。每次帶來寧城的小吃,五香豆腐皮,鹽水煮花生,他說是解明夷的鄉愁。明夷不認同,說他想勾她的鄉愁,不過她的鄉愁莫須有。
兩人相處的時候,主要是馮家蒙在說。他不僅帶來小吃,也帶來寧城的訊息,很有興味地講給明夷聽。在他心裡,寧城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依山傍水,物美價廉,生活有滋有味。
後來他又開闢新話題,自告奮勇給明夷講衛視中文臺正在播放的卡通片。他繪聲繪色地模仿卡通人物的語氣和表情,講到有趣處,自己咧著嘴一個勁兒笑。明夷看著馮家蒙眯縫的眼,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開心。她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