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但卻渾身隱隱散發著一種疏離冷淡,即使眉眼俊秀也讓人不敢太過留戀,這也是掌櫃只匆匆看了眼便專心埋首帳冊的原因。
雨天,行人稀少,客棧大堂內也只有幾個散客各自坐著。
風霽雲坐在臨街的窗邊,一邊欣賞著雨景,一邊等著自己的飯菜。
連日陰雨綿綿,讓這江南的小鎮益發的煙水蒙朧。
突然遠遠的行來一人,確切的說是行來一頭馱著人的毛驢。
那女子側坐在驢背上,撐著把繪有青竹圖案的江南油傘,裙襬在風中微揚,雖看不清其面目,卻讓人覺得此時她必定心情愉悅。
能於雨中執傘乘驢優遊而行,必不是尋常女子。風霽雲眼底劃過一抹光亮。
毛驢沒有意外的在客棧外停下,女子慢條斯理的走了進來。
當她收起油傘時,風霽雲終於看清她的長相,普普通通的一個少女,說她普通,不只是指她的穿著,更指她的相貌,完完全全毫無特色,走入人群就會像水流人海,無影無蹤。
“一壺茶水,一盤饅頭,一碗紅燒肉,再來一間上房。”平淡如水的音質,如同她的人。
風霽雲微微的揚起嘴角。一個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少女,如果不是這個雨天,如果不是他此刻無所事事,必定不會看她半眼。
然而,他卻看了,所以他被這難得的閒情取悅了。
從踏入客棧的那一瞬間,許吟秋就知道有人在看自己,所以她藉著落坐若無其事的掃過大堂,然後她知道是那個靠坐在窗邊的書生。
單薄瘦削的身材,一襲青衣,面如冠玉,目似寒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她朝他微微一笑,他面無表情的移開目光。
許吟秋不以為意,提過小二送上的茶壺給自己斟茶。像她這樣的平凡人,註定是要被人忽視的,她早就習慣了。
感覺到腳上的溼氣,她不禁皺了皺眉。不該在雨天撐傘騎驢的,到底還是溼了鞋子。想了想,她走到櫃檯前,對掌櫃吩咐,“請差人幫我燒桶熱水,一會飯後抬到我房裡去。”
盼著等會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許吟秋開開心心的吃完飯,拎著包袱跟小二回房,在轉彎處,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他正在喝茶,飯已吃完,卻似乎沒有回房的打算。
這是個氣質特別的男人,有些冷又不會太冷。
抿抿唇,她輕輕的笑了。人家說江南最美的,是煙雨之中執傘迤邐而行的窈窕淑女,可她覺得煙雨之中的臨窗美男也賞心悅目得很。
“客官,這間房就是您的。”
跟著小二進了房間,她隨手將包袱扔上床,然後在桌邊坐下。
“把洗澡水送進來吧。”
“客官稍等,馬上就替您送來。”
“行,你快著點。”她揮揮手,示意他下去。
不久,熱水被送了進來。
許吟秋關緊門窗,轉到屏風後開始脫衣服,剛將外裙脫去,再要脫中衣時,眼神驀地一變,眉微挑,目光射向屋頂——有人!
採花賊?
她馬上自行否定。是哪個不長眼的要來採她這朵花啊,應該只是路過的江湖人吧。又側耳聽了一會,確定已經離去,她這才繼續脫衣服。
剛將身子完全浸進熱水,就又聽到房上有動靜,她的眼睛立時眯了起來。
又來一個,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大雨天的,怎麼都不待在屋裡,盡往別人的屋頂上跑呢?
她閉著眼睛數了數,一會工夫,這屋頂上至少已經竄過去八個人了,而且有兩個還留了下來。
他們想幹什麼?她可正在泡澡呢。
頭靠在浴桶邊上,她狀似假寐,實則打量著屋瓦是否有被揭開的跡象。
來的肯定不是採花賊,沒這麼成群結隊集體犯案的,那麼就是這家客棧裡住了他們要找的人,會是誰呢?
好奇心人皆有之,許吟秋雖不想無辜捲入江湖紛爭,但是在自己心裡琢磨一下還是可以的。
水漸漸有些涼,她不得不起身,可想到房頂上還有兩個“餐風露宿”的傢伙在,她就忍不住皺緊眉頭。
最後,實在不想泡出風寒來,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拽了件外衣裹身竄到床上。
直到隱身在床帳內,她才鬆了口氣。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不曉得黃曆上是下是寫著忌沭浴?
盤腿坐在床上,她雙手托腮,思索著這些高手的目的。
春天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