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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手。

“抄日子館?”銀髮老太準備端碗出去的手頓了下,“抄家是工商局的事,他一個武裝部去抄什麼家呀!不怕工商局的人投訴他越權?”

“所以才說他是麻花,又扭又擰!仗著他那特別部門許可權多,工商局也拿他沒辦法。這人也是怪!打著破除封建迷信還社會一個清靜的旗號,別的店鋪他不理,淨找日子館麻煩,那些風水先生這回遇上他也是醉了!所以呀,媽,您給的那條平安繩家利沒法戴!萬一被那麻花上司發現了,治他一條擾亂軍紀罪可得吃不完兜著走!家利正在升職考核期間,不能出錯!”

銀髮老太神色黯然地唉了聲,沒說什麼,端起碗出去了。

廚房裡的兩位兒媳婦相視一眼,不由得竊笑。

錢多任性的老大媳婦悄聲說:“這回老太太沒話說了!我姐上次送的翡翠手鍊價值上百萬還沒戴過呢!長年戴一條土氣繩子,不得羞死人哪!老太太淨會折騰人,有那份閒心還不如多出去跳跳廣場舞呢!真是,淨扯些有的沒的回來,也不顧一下我們這些經常出去應酬的小輩的面子,唉。”說罷,看一眼自己手腕上臨時戴上的那條,頓時一臉的嫌棄。

“嗐,你別這麼說。老太太是清閒著沒事幹,咱們都搬出去了,剩下兩個老人在家,咱們又不放心把孩子留下給她帶,而爸又是那個樣子……怨不得她,寂寞啊!不過呀,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話!如果不是來了個麻花上司,我們家利肯定會一直戴著,其實那繩子的花式挺古樸順眼的,我科裡的年輕女同事直問我在哪兒淘的呢。我問過媽,可惜那價錢太貴了!哎不說這些,反正你們下次回來就戴著吧!遂了老太太的心願就不會見天地嘮叨咱們了。”識大體的老二媳婦勸道。

“行行行,知道了!回去我會跟家順說的。哎對了,家悅怎麼不回來?聽說她老公前兩天回來了呀……”

“誰知道呢!聽說她那兒在鬧分家,吵得厲害,估計忘了……”

待人去樓空,家政阿姨搞完衛生,剩下一室空寂清靜時,銀髮老太太洗了手,回到大廳。

“老頭子,該咱們出去了!吃完飯該去散散步,消消食。”室內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一動不動,更沒有回答她。銀髮老太太並不在意,拿過保溫杯放在椅背的後袋裡,然後輕輕將他推出門去。

原來,廳裡的那個人坐的是一張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枯瘦的老人。老人目光呆滯,面無表情,雙手不時無意識地抖動。如果細看,還能發現他的嘴角含著一點銀光,正緩緩淌出,他卻一無所覺。

這個人是銀髮老太太的丈夫!今天剛好七十歲!六年前他去隔壁街接外孫女下課時,被一輛酒駕的貨車撞倒,導致下半身癱瘓,又引發了老年痴呆症,所有人都判定,這老頭下半輩子看來只能坐在輪椅上過了。

走出門口沒多久,銀髮老太太發現老頭子的嘴角垂下一條長長的銀絲,於是從椅背後的袋子裡取出一塊柔軟的毛巾,蹲在他跟前,目光平靜,舉止輕柔地給他擦乾淨。

“老頭子,你發現沒有?你的身體好多了!看,今天你才流三次口水,平時幾乎每隔十幾分鍾擦一次……也許是我記性不好,記錯了,其實你一直這個樣子?唉,我老了,不中用了。如果你真的有好轉,那該多好啊!你受了一輩子的苦,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家順今年沒空,所以沒回來。其實呀,我知道他們不喜歡我拿些玉呀,符呀給他們戴!鳳娟她孃家有錢,嫌家順戴這些丟面子。而且他們不信這個,老在背後說我迷信。唉,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我老了,你又是這個樣子,個個都嫌煩,都搬走了……”

“你說家利那上司怎麼回事?抄什麼不好,非抄人家日子館。也不知會不會影響那位小姑娘的店!我記得,她住在西街口的狀元一條街……哎喲,你說我怎麼那麼糊塗呢?我應該問問老二他們有沒去她家!哎,希望她沒事!再過些天,你的情況如果有好轉,我馬上去找她,說不定那個她也懂得……”

“還有家悅,本以為她生了龍鳳胎,女婿寶安肯收收心,日子會好過些,沒想到……唉,早跟她說人長得帥沒用,重要的是品性!這下好了,每次回來只懂得生氣撒潑,整天說如果我爸沒病著,如果我爸還好好的……現在知道你的好了!以前整天跟你對著幹,還老嫌咱們連她的孩子都帶不好……如今你病幾年了,她漸漸地少回來了,今年索性連你的壽辰都沒放心上。唉,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可惜是個不懂惜福的……”

晚風輕輕吹送,涼涼的,吹在人身上特別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