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的陸克鵬,手中筷子突然頓了頓,明顯放慢進食速度,抬起頭,他隱晦的目光極自然地瞥了過去,淡淡鎖住少女苗條的秀影。
走道上溫暖的鵝黃色燈光烘托著她,讓那頭溼潤的學生短髮如鑲著金粉般泛出亮澤。她髮絲本來就柔軟無比,此時更容易教人聯想到洗髮精廣告中必定出現的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秀髮。
不知道她留長髮會是什麼模樣?髮質仍可以這麼好、這麼柔順嗎?
陸克鵬沒察覺自己正眯起雙眼,目中的銳利似有若無地渲染開來,變得奇異而朦朧。
“我不餓。”袁靜菱搖搖頭,靜了三秒才走近,對母親說:“很晚了,媽媽快去休息,廚房我來收拾就好。”慶幸是遇上週休二日,要不然今夜這麼一鬧,這時候都半夜三點了,她強撐著去上課肯定精神不濟。
阮香妹指指一旁的男人,笑著說:“小陸說要幫我收拾啦!”
小……小陸?!什麼時候多出這個稱呼的?
她知道媽媽天生熱情又好客,話匣子一開就擋也擋不住,但趁著她洗澡的時候,已經跟人家“混”得這麼熟,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八成是自己的表情太過錯愕,錯愕得讓人發噱,袁靜菱不禁眨眨眼、再眨眨眼,覷到男人酷酷的嘴角不太紳士地往上勾扯。
他在笑她。
阮香妹顯然沒察覺到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暗流”,她活動著胳膊,看看陸克鵬面前即將見底的大碗公,再看看差不多被“秒殺”掉的整盤蝦餅,滿意又得意地點點頭。“那就交給你們啦!”
說完話,她往房間方向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頭衝著女兒交代道:“你明祈叔前陣子拿來的那瓶藥酒,媽收在電視矮櫃裡,等一下拿出來幫小陸堆拿一下,他頸後有勒痕,手關節腫腫的,肩膀好像也怪怪的,嗯……ㄟ……不過你力氣可能不太夠,我看還是等我洗完澡出來再幫他推。”
“我來就好!”袁靜菱語氣略促,怕母親太過勞累。“我可以的,一定推得他哇哇叫!”
像是她說了多有趣的話,男人的唇弧捺得更深了。
十五分鐘後。
瓦斯爐上盛著湯底的大鍋直接擱在原處放涼,油炸鍋子已經洗乾淨收進櫥子裡,所有碗盤也都洗得清潔溜溜,物歸原處。
空氣裡充斥著類似虎骨膏、鎮痛金絲膏的中藥氣味。
陸克鵬依然坐在小餐桌前,卻不太能維持嘴角原來的弧度。
沒想到全身秤不出幾斤肉的她,指力真不小。“嘶——”很沒有男子氣概地倒抽一口氣,他趕緊咬住牙關,衝到嘴邊的詛咒跟著吞進肚子裡。
“打人時不覺得痛嗎?”那軟嗓彷彿隱著一聲輕哼。
陸克鵬挑眉,目光從幫他傷手上藥推拿的柔荑移向那張淡垂的臉容,不太確定她小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
眼前畫面是相當賞心悅目的。
少女有張瑩白瓜子臉,彎彎的溫順細眉,翹挺又秀氣得讓人忍不住想伸指輕捏的鼻尖,烏亮髮絲貼吻著她的腮畔,輕斂的秀睫和微抿的軟唇形成另一抹風情,透露出潛藏在溫婉性情裡的倔氣。
他喜歡她此時的模樣,像是對他動怒了。
他想,他有些病態,竟然喜歡她對他生氣。
袁靜菱不敢太用力碰他腫腫的指關節,只做了清潔消毒的動作,簡單地點點紅藥水。然後再用藥酒按著母親教過的方法,把他前臂和上臂的瘀青順著血液迴圈重重地、慢慢地往外推開來。
想不通為什麼他這麼愛逞兇鬥狠,把打架當成家常便飯?他破皮的指關節和瘀傷是來麵攤吃宵夜之前,和人幹完架的“戰利品”吧?畢竟今晚在麵攤的那場混亂,他是拿著釘釦腰帶猛鞭對方,沒見他掄拳揍人。
沒聽見回應,她自然而然地揚起密睫,發現男人又古怪地打量起她。
“打人時當然會痛。”陸克鵬確定了,她臉紅了,鵝黃燈光中被烏絲圈圍的臉蛋有著迷人的酡紅,而他的心……很難不蠢動。唉……
“但是知道被打的對方比自己痛上好幾倍,心裡就爆爽。”他說得慢條斯理,表情有點吊兒郎當。
聞言,袁靜菱抿唇不語,正要放開那隻大手,卻突然被他反掌握住。
嚇了一跳,但她沒有急著抽回,只微沉小臉迎視他。
“生氣了?”他薄唇淡撇,似笑非笑的,眼神變得更專注。“你要想打我出氣,我不會還手。”
“我才沒有那麼暴力!”話衝口而出,說得急急的,嗓音還是細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