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太多太多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趙虎臣的傷疤,但師孃還是有些心疼,特別是見到那道因為重物的壓迫而重新有迸裂趨勢的血槽,責備道:“是不是你爺爺又體罰你了?”
“回去之後做了幾個俯臥撐,加了兩袋米。”趙虎臣老老實實地回答,雖然把一千個簡化成了幾個。“真是的,你爺爺真是一直都這樣,一點都不知道心疼孩子,你坐下來,我給你重新上藥。”師孃拿來藥箱,坐在趙虎臣身後重新幫他的傷口上藥。
師孃的手當然和爺爺的手不一樣,除了包紮的時候必要的紮緊之外趙虎臣幾乎沒有感覺到疼痛,上好了藥,趙虎臣穿上衣服,對一直都坐在旁邊的趙泰斗說:“師父,今天的事情。。。”
“不用說了,師父相信你。”趙泰斗知道趙虎臣是指村支書的那件事情,微笑著拍了拍趙虎臣的肩膀,道。
“嗯。”趙虎臣點點頭,雖然沒有說感激的話,但心中的溫暖卻真實存在。
上好了藥,趙虎臣便和趙泰斗一起上了書房,開始他晚上的學習。
趙泰斗的書房算是貨真價實的書房,因為這間佔了整整半層樓的房間裡除了一排排的書櫃之外全是書,而角落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簡單的木桌,旁邊是一張凳子,這裡便是趙虎臣學習了數年的地方。
這裡所有的藏書,趙虎臣已經看過大半,其實這些已經是第二批了,早先一書房的書全部被趙虎臣看過之後趙泰斗又想辦法弄了一書房的古書出來讓趙虎臣看。
趙虎臣熟門熟路地跑到一個書架前,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線裝書然後跑到窗前,此時趙泰斗已經坐在哪裡等他了。
幫趙虎臣點出幾個不明白的地方,趙泰斗就悄悄地退出了書房。
回到樓下,見到正在燈光下縫補衣服的妻子,趙泰斗的眼神柔和。
“虎臣這孩子,太刻苦了。”師孃轉身看了下樓的趙泰斗一眼,搖搖頭,嘆息道。
“不刻苦又怎麼能做人上人?這個世界不存在不付出的得到,在這一點上,這孩子讓我沒有任何挑剔的瑕疵。”趙泰斗微笑著坐到妻子身邊,道。
“這話你都說了十幾年了,話說回來,這孩子的天分真是好,他現在的英語水平去過雅思也並不是問題,更何況還需要掌握另外六門語言,若是讓我父親知道了,恐怕無論如何也要把他要到身邊去教導,日後未必就不能成為某方面的專業天才。”師孃輕笑道。
“那豈不是大材小用,無論是趙老爺子還是我,都不希望看到他只做一個所謂的天才被國家供養在某個實驗室的人,十多年的苦心為的只是讓他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趙泰斗轉頭看了看安靜的樓上,皺眉道。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相信只要有機緣,這孩子遲早能幹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來,就像是當年的你一樣。更何況這孩子本身就具有最榮耀的血統。”師孃放下了手上的活,靠在丈夫的身上,笑容柔和。
她的父親是大學裡的教授而母親也出身名門,這樣的書香門第之後孕育出來的閨女當然有一種不同於尋常女人的靈氣,只是年輕時候的她一見到窮得叮噹響出來求學的趙泰斗就毫不猶豫地愛上了這個窮小子,雖然親朋好友都勸過擁有大好前途的她但就算是現在處在這窮山惡水的趙家村但她也沒有一星半點後悔的意思。
“我不還是回到了這趙家村做一個農民。”趙泰斗搖頭苦笑,出了趙家村後這天底下沒幾個人真正瞧得起他,只是身邊這女人卻始終固執地把他當成她生命中的英雄,也恰恰是這份責任讓趙泰斗多年來一直都把她當成手心裡的寶貝呵護著。
數個月之後的中午,趙虎臣從師父家出來,按照往常一樣回家做午飯。
剛一進院子,便沒有見到躺在搖椅上的爺爺,而那搖椅上此時空空蕩蕩,一張破舊的紅色毯子搭在扶手上格外孤單。
還未驚訝,屋子的門便被開啟,穿戴整齊的趙老驥出現在趙虎臣眼前。
“從你三叔家回來了?”聽到響動的趙老驥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趙虎臣,問。
點點頭,趙虎臣應了一聲。
“走,去後山。”趙老驥擺擺手,道。
“爺爺,去後山做什麼?”趙虎臣疑惑地問。
“看看你奶奶。”趙老驥頓了頓,彷彿在懷念些什麼事情,最後只是一聲嘆息,順著村子裡的黃泥路走向後山。
雖然很奇怪爺爺為什麼忽然要去奶奶的墳,但見到爺爺臉上懷念的神色他還是沒有問出口,隱隱中,有一股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