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當時便笑了:“這事兒也由不得朕做主,怪不怪你文章做得過於錦繡,讓閱卷主考惜才,這才有此一出。至於這三甲進士不提也罷,你傅玉和若點個三甲,你傅家上上下下還有何顏面可言。”
傅玉和唯有一聲嘆息:“皆是為名所累。”
可他到底也沒進翰林院走先人的老路,中舉後便託病不起,不願入朝為官。皇帝知他想法也不勉強,過了些時日親自招信國公入宮,如此這般一說對方唯有諾諾應承,歸家後便喚來世子夫婦一番叮囑,最後親自拍板決定:“既皇上相中他的醫術,便讓他入太醫院做個醫官,也算不負我傅家先祖之命了。”
於是傅玉和便成了這紫禁城裡身份最尊貴的太醫。
想到這段往事,早已練出一顆金剛不壞之心的皇帝也忍不住露出點笑意。這些年再沒去過重華殿,沒想到最後竟將他的一個低等嬪妃送了過去。她既不願承寵那便隨她,就讓她當個替他看屋子的守門人吧。
知薇萬萬想不到這麼個不起眼的小院落,從前竟是皇帝打發時間的休閒場所。
她自搬來後將這裡裡外外打掃一新,又將良妃送來的諸多擺設一一放上,倒也收拾出個雅緻舒適的居所來。
停了前頭“侍候”人的差事,她便和錦繡整日裡窩屋裡不出門,依舊過回從前那種深居簡出的日子。
如今這裡人多眼雜,自然不能再破土種菜。她只讓人在後院種上些常見花草,無聊時候就去賞賞花,給自己的繡花樣子再添幾個新式樣。
錦繡見她又如從前那般心如死灰,心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如今已二十二歲,最多隻兩三年便要放出去了。前一陣兒在沈府當差的娘和妹妹過來瞧她,言語裡已透出暗示,正在幫她相看合適的人家。
若真的找著了好人家,只怕要她即刻跟知薇求個恩典,提早將她放出宮嫁人去了。
自打那起,錦繡這頭頂上就跟懸了柄劍似的,不定什麼時候就劈下來了。娘說得也有道理,她年紀這般大,要找個好的不容易,若真找到了便不該猶豫,即刻出宮成婚才是正理。
但她又放心不下知薇,只盼著她出宮之前她能得皇上聖眷,這樣即便自己走了她也能在宮裡有立足之地。
可看知薇那樣子,顯然是準備這麼過到老了。皇帝也是,明明大好的機會,趁此將主子叫回六宮去多好,偏偏由著良妃胡來,就這麼令她們住在重華殿不許走了。
這地方離養心殿遠著呢,皇上再怎麼無聊也不會逛到這兒來,當真讓人洩氣。再看知薇更是連門都不出,這樣怎麼行,萬一哪天皇帝真的路過此處,她卻窩在屋子裡,白白浪費機會。
錦繡琢磨著無論如何也該把知薇先勸出屋再說。
於是八月初的某天,吃過晚飯後錦繡便開始攛掇知薇:“主子,咱們上後頭荷花池逛逛去如何?這屋子裡怪熱的,聽說那裡可涼快。”
這小院有道後門,從後門出去走不遠便有一片荷花池。池子不大,裡面種幾株粉荷白荷的,此刻正是花期,倒是消暑納涼的好去處。
知薇身上有點懶怠,剛想拒絕錦繡卻不管不顧將她從椅子裡扶了起來。說是扶倒不如說是硬攙,推搡著將她往門口擠:“去吧去吧,就當我玩心重,主子陪我過去走一圈。這晚飯吃得有點多,我得多走走消消食。”
知薇拗不過她,也知道這些天將她拘在屋子裡可把她悶壞了,於是主僕二人便去了一趟。
這一去之下倒有些意外發現。如今滿池荷花正盛,將個小小的池子點綴得熱鬧無比。知薇正想繡一幅滿荷屏風,這倒是給了她現成的素材。
加之這荷花池邊還有個小涼亭,內裡石桌石椅俱全,她讓錦繡搬來文房四寶,倒是能將這滿池的好景色畫個通透。
於是打那天起,知薇就常來。有時就站在池邊觀景,有時興致來了便畫上幾筆。這小小的荷花池成了她們二人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八月裡的天氣漸漸轉涼,白天日頭盛的時候還熱得人焦躁,可一到黃昏時分,太陽慢慢西斜而去,這身上便開始冷嗖嗖。
那天知薇在湖邊賞花,對著某朵荷花想像著繡出來的模樣,真恨沒臺手機在手,她把這滿池美景拍回去慢慢研究。
天色已暗了下來,如火般的晚霞照在粉白的花瓣上,襯托出一種朦朧的美來。
池邊風大,錦繡陪著知薇看了一個多時辰的花,身上冷得直打哆嗦。她突然有些後悔介紹知薇來這個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地方別說皇上,這些天來除了她們,連只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