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安排,會不會白給自己找不自在?
他是真心為皇帝著想的,無關乎自己的私心,就是動作急了點,皇帝會不會嫌他吃相難看?
想到這裡,馬德福冷汗都滴下來了。收起笑意耷拉著腦袋等著挨訓,沒想到皇帝倒沒說什麼,只走過來在臨窗的軟榻上坐下,吩咐他上茶。
馬德福如獲大赦,趕緊腳底抹油。
知薇還站在書桌前,手裡的帖子當然已經放下了,可兩隻手又不知該往哪裡放,尷尬得跟什麼似的。
見馬德福走,她便也想跟著一併退出去,結果剛到門口就聽皇帝道:“繼續。”
這話應該是衝著她說的,只是太短,裡頭的資訊得慢慢琢磨。知薇站在那裡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皇帝是讓她繼續幹活的意思。
沒辦法,頂頭上司不讓走,她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幹。
皇帝沒出聲兒,隨手拿了本字帖在那兒研究。窗戶微開著,外頭夜風吹進來,有那麼點子涼意,又讓人覺得爽快,就跟那天元宵節在河岸邊吹風時的感覺差不多。
想到那天,他便抬眼去看知薇。她顯然有點不知所措,在他面前放不開手腳,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切,眉眼還跟從前一樣清秀,就是臉頰有些凹陷,果真如安陽說的那般,瘦了一大圈兒。
這樣的女子看著著實可憐,也不知傅玉和開的那個藥她吃了有沒有效果。
那藥確實有點效果,知薇來幹活之前人已經好多了。那時候她剛吃第二副,胃已不像之前那般絞得緊緊的,有了點鬆動的跡象。有時候一忙起來便忘了吐這回事兒,倒能舒服一陣兒。
可這會兒她又不爽起來了。不知是藥效過了那感覺又上來了,還是因為皇帝在的緣故。
她想了又想,還是覺得後一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本來好好的,他一進來她就不舒服,緊張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自打那天不歡而散後,這還是她頭一回跟皇帝離得這般近。船上空間不大,即便是皇帝的起居室,也比不上宮裡的殿閣寬大。
就這麼幾尺見方的地方,皇帝在那頭坐著,她就儘量在這頭忙活。可這一頭的活總有幹完的時候,她就不得不往皇帝那邊挪。手裡的動作還不能停,不能叫他看出自己有偷懶的嫌疑。
這會兒她只盼著馬德福趕緊過來,好緩解一下這室內的尷尬。
可這馬公公就好似被綁架了似的,一碗茶沏了半天也沒沏來。皇帝也不惱,就這麼安靜地坐著,一點叫人進來侍候的意思都沒有。
這會兒時間尚早,離睡還有一段時間。皇帝坐那兒一動不動,似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書本上。他不開口她就不能走,而且這活兒確實沒幹完。
這會兒知薇不由後悔起來,早知道剛才就麻利點兒,非拖到皇帝回來了才知道尷尬著急。
可馬公公不是說皇帝陪太后上街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哪裡知道馬德福那是假傳聖旨。太后本來確實有那個意思,但用過晚飯覺得人犯困,就取消了行程。
這下倒好,可苦了知薇,內心當真是煎熬得可以。
她把眼前能擦的都給擦了,剩下的就只有皇帝周圍那些了。她鼓足勇氣想過去,終究是不敢,一眼瞅見角落裡擱著的那桶水,立馬有了主意。
那是她拎進來的,本來是準備擦地用的,結果皇帝一打岔給忘了。反正也是收拾,索性把地板擦了吧。
想到這裡她就走到水桶邊,開始絞手裡的抹布。
皇帝的視線從書裡抬起來,盯著知薇的背影直瞧。他本來就懷著那樣的打算,想看知薇會不會到他身邊來侍候。
她在那裡走來走去的時候,身上若有似無帶著一股藥香味兒,就跟白天聞著的那股味兒一樣,勾起了他心裡深藏已久的那點情愫。
本想待她到了跟前再好好聞聞,結果卻見她絞乾淨抹布,開始跪在地上擦起來。這下子,皇帝有點不高興了。
他不是存心使喚她來著,只是不捨得放她走。可她怎麼就那麼有奴性,做起奴才的活來一點不含糊。若換了旁人,這樣的機會擺在面前,早上前來溫言細語討好奉承了,她倒好,直來直去,叫她幹活就真的只是幹活,還專挑髒的累的幹。
那是他想要捧在心上的女人,這會兒卻跪在他面前擦他踩過的地面兒。皇帝心裡很不痛快,語氣便有點生硬:“這地兒不用擦,你起來。”
知薇聽出皇帝話語裡的不悅,還當是自己當眾擦地壞了規矩,正打算起來請罪。結果就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