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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除了經濟轉型意外,實際上還有更深層的歷史原因。改革開放前的那十年,是整整十年的人才斷層。可以說整整十年沒有大學生。擠壓了十年的普通學歷同志,因此在其後的發展中,大學生才能那麼精貴。張逸夫不早不晚,剛好趕上了求賢若渴的尾巴。面前的這些人也不早不晚。剛好成為了被積壓的那一部分。要開始被白菜價的大學生沖刷了。
就薊京第二電力修造廠來說,第一批被沖刷掉的大約70餘人,其中不乏遲到早退的混混。也有總是吃悶虧的老實人,但也不能說留下的人就都是有本事的,畢竟國企,做事先做人,體制老老實實背鍋。
實際上,有關誰回家,誰繼續留下工作的問題,有關這個名單決策的不公平性,也便是在場這些人最不服的地方。聊起這個,本來面子薄,不敢多說話的人也都來了火氣。
“你不知道那個小王,一個月就在廠子裡能見到他兩次,可現在,他不好好的還在單位?這憑什麼啊?要回家幹嗎不讓他回家?”
張逸夫想說“他會討好領導”,但張逸夫忍了。
“這位領導,我的情況全廠皆知,上班十幾年來,除了我媳婦生孩子的那天,從來沒有過任何遲到早退,也沒請過假,為什麼就不讓我上班了?”
張逸夫想說“估計你天天全勤也沒幹什麼”,但他還是忍了。
“領導,我不說別的,就說新來我們廠的宋小妮吧,明明沒什麼資歷,沒什麼技術,也不幹什麼活兒,不天天在辦公室坐著?這種年輕同志更有競爭力,更有可能調動,憑什麼擠走我們這些勤勤懇懇幹了這麼多年的?”
“還不因為他爹是供電局的科長?她來咱廠就是搭跳板的。”
“哼哼,宋遠山名聲也好不到哪去,最近倒黴了吧!出了那麼大事,想把閨女調走也沒指望了!”
“是啊,調不走,就只能賴在咱們廠了!”
就這樣,場面進入了聲討幹部子女的節奏。
也對,大幹部的子女問題他們也不敢當眾說,偏偏宋遠山最近倒黴了,他們才眾口一詞討伐起來。
張逸夫聽得不禁頭大,這種事就怕處理不公,將來得鬧一輩子。
“諸位這些話回去說,我已經瞭解了。”張逸夫咳了一聲,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桌子。
身經百戰的張逸夫正經出手,還是有些威懾力的,聽聞小領導有了動作,大家也紛紛住口,等待他的態度。
“你們的情況,我已經基本瞭解了,很快會給局裡打上報告。我簡單說說,看看我的理解對不對。”張逸夫嗽了嗽嗓子說道,“如果有可能的話,大家是希望調動到薊京電力裝置總廠的對吧?”
“對對!”老白連連點頭說道,“總廠活兒多一些,我們都能幫上忙,絕不吃閒飯。”
“其次,大家希望能回崗工作,照發工資對吧?”
“如果能回崗的話,我們可以不去總廠。”旁邊一位女工連忙說道,“總廠太遠,都快到外地了,我們分的宿舍畢竟在市裡,離二修廠更近一些。”
眾人聞言連連點頭,能回原單位還是踏實。
他們有他們的想法,張逸夫也有張逸夫的算盤。
很顯然,二修廠連年虧損,入不敷出,這對整個電力局都是個包袱。而這些人就像是包袱裡的爛蘋果,局裡很想甩掉,因此不管是回崗還是去總廠,都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爭取漲十塊錢的生活補助反而更現實一些。
但這個不可能,只是對現在的情況而言。
如果二修廠能來一位神級廠長,扭虧為盈,那局面就都變了,又需要他們了。至於對局裡面的領導而言,能讓這個臭包袱變成金袋子,想必極是滿意舒心。
只是這種神級廠長……出產有限,在體制化嚴重的電力系統中,更是不太可能出現的。
張逸夫陷入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中,自己在電廠也混了大半年了,跟那堆人都能拼過來,想必管一個一百多人的修造廠應該問題不大。至於調動與職位的問題,憑著他領先二十年的拍馬屁和抱大腿功力,應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讓他猶豫不決的,還是方向問題。
白當一個廠長,拼了命地用肚子裡的私貨,透過夜以繼日的爆肝努力,從而挽救一個瀕臨破產的國企,受到上級的表揚與重視,這實在是有些太“雷鋒”了。在時代的浪潮中,有這種才華,做了這種事的“廠長”們,多半透過各種方式,把這個廠子變成了自己的,若干聲名遠揚的企業家實際上都是以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