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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一動不動。

從靈聽到耳後陌生男人的聲音,低沉、穩重,讓人心安,慢慢從心悸中回魂。

她吃力的回頭,頭燈照上了後面的那張臉。從靈目光一頓,氧氣面罩上,那雙眼睛漂亮極了。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的眼睛能生得那麼漂亮,唯一遺憾的就是有點淡漠,和他的聲音極其不符,像是隨時要融入到這座雪峰裡那般清冷,清冷到透明。

“謝謝你。我沒事。”從靈沒有失神多久,就在他的攙扶下,拄著登山杖站了起來。

理智回籠,她反應過來這個陌生男人就是屈曾嘴裡的“不速之客”之一,從靈站好後拍了拍身上的雪,問他:“你們隊裡沒人出事吧?”

男人大概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能這麼平靜的問起其他事情,愣了愣後才回道:“有人受傷,但是沒出人命。”

從靈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那就好,被嚇一嚇,地獄走一遭,惜命了,也就不敢再來這鬼地方了。”

鬼地方?

男人聽清後心裡好笑,到這珠峰的大多是懷著一腔熱血來的人,她倒像是被逼無奈上梁山。不過仔細一想,這裡倒的確算是鬼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亡靈。

“你是潘總的員工嗎?”他問。

“不是,我是隨隊攝影師。”

“隨登山隊的女攝影師?”他難掩驚訝。

“的確是少見,但不是沒有。”從靈淡聲道。

男人看向她,緩緩道:“——沒錯。我叫王朝。”他伸手過來。

從靈抬手搭上他的,“沈昔。”

“沈夕,一朝一夕,咱們倒是有緣。”

不料從靈很不給面子的糾正,“不,我是今非昔比的昔。你也是朝代的朝。”

王朝被堵笑了,不再出聲。

從靈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是不是有點不妥?人家畢竟剛救了她。大概是腦子缺氧了,就容易說實話。

而在他們言談間,夏爾巴嚮導們小心翼翼的圍到了他們前後。

領隊班滇觀察了下從靈剛才差點陷下去的冰裂縫,抬頭佩服的看了眼王朝,豎起大拇指:“厲害!”

然後嚮導們迅速重新將路線確認過,又安裝了繩索增強安全性。

在午夜到臨前,他們一行人,排成一列,踏著星辰與冰雪,再次上路。

直到後來從珠峰下來,下到底下夏爾巴人的村落,聽到別的山友們聊起時,從靈才真正明白班滇的那句簡簡單單的厲害,分量有多重。

王朝撈起她的這個在平地上看起來並不困難的舉動,在超高海拔、超低氧氣的情況下,卻十分不易。

絕大部分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已喪失了敏捷的行動力,只剩下麻木的、遲緩的進行連走帶爬的機械動作,能夠保持住自己不停往前走都已然是很不錯了,根本沒有餘力去救別人,很多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死。

這無關乎是否涼薄,因為一著不慎,救人,很可能意味著大家一起去死。更別提很多人根本就沒有救人的能力。

而王朝做到了。

他救了她的命。

到達將近8000米的四號營地時,已然凌晨。

南坡的四號營地,他們要在這呆兩到三天,休整以儲備體能,等待最合適的登頂時機。

在營地紮好帳篷,安頓下來後,從靈的帳篷人來人往,她方才的意外讓大家都跟著心緊了一緊,潘總自然也要親自來慰問一番,送走他後,從靈一度覺得無所事事,隊裡其他人都去打電話向家裡人報平安了,而她呢?她轉著手機,目光盯著顛來倒去的螢幕。

她只需要等待指示。

這一夜並不像在二號營地時那麼安靜,整夜整夜,帳篷外狂風大作,地底下又時不時傳來冰裂的低沉聲響,超高海拔帶來的是身體的極度不適,加上這環境,從靈根本無法入睡,翻來覆去一夜,不間斷的吸著氧,直到天光微亮時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會兒覺。

早上起來後,大家都不太有精神,顯然也都不大適應,嚮導倒是不以為然,只道讓他們回帳篷好吃好睡,儘量儲備體能。

別稱為“死亡區”的四號營地,顧名思義不是什麼觀光的地方,基本來說,人到了這裡,身體就處在瀕臨死亡的狀態,因此一般不建議在四號營地待超過三天。

從靈沒能那麼強烈的感受到死亡區的意義,直到下午,她在四號營地向下十幾分鐘的路途上,遇到了第一具屍體。

遠遠走過去的時候,從靈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