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與他,就願意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蕭嫻離京時,先皇后和傅老太太的死因並不明朗,她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先帝爺卸磨殺驢的心思。
可眼下一切通透,蕭嫻卻是無法、也不敢問李昀,他坐穩了龍椅,又會如此待她,她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傅皇后。
蕭嫻問不了,李昀還是給了她答案。
知道她定然掛念忐忑,李昀主動在信裡寫了“不會”。
他說,他幼年失去母妃,由淑妃娘娘養大,可說到底,所有的一切的根源是他父皇對舊都世家的“殺意”,李昀經歷過那些,他就不會再讓他的兒子來嘗一遍這其中苦辣。
這是他給蕭嫻的承諾,也是他給先帝爺的回答。
短簡訊紙上的“承諾”,李昀給了,蕭嫻就信,仿若是這些日子堆積在心中的鬱郁一下子衝開了堤防,蕭嫻哭了很久。
心思只有自己才懂。
蕭嫻柔聲和謝箏說起了韓佑霖:“我這次回來,有見到韓家十四郎。
他在舊都念書,府裡治喪,他來給祖母上了香。
他跟我說十娘、十一娘,說了幾句明州事情,我當時就目不轉睛看他,他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好看得讓人想拿果子丟他,但我自己曉得,我不喜歡他了。
又或者說,當初知他早已定親,我早早放下,不曾有多少傷感難過,其實只是我沒有那麼喜歡他。
太懵懂了,那年還什麼都不懂呢。
跟殿下不同的……
跟這個在信裡允我一年後舊都親迎的人是不同的……”
蕭嫻的眼淚模糊了視線,而謝箏只覺得耳朵裡嗡嗡作響,她沒有心思琢磨韓家十四郎,她只記下了“舊都親迎”。
皇家大婚,與平常百姓渾然不同,但李昀不管,他要親迎。
帕子輕輕擦著眼淚,謝箏捧著蕭嫻的臉頰,道:“你該有最好的,我的蕭姐姐,值得起天下最好的。”
從蕭家出來,陸毓衍一眼就看出謝箏哭過了。
謝箏現在再不用裝作他人,不用把眼睛畫得下垂,恢復了她本來的模樣,鳳眼細長,一顰一笑皆動人。
但哭過了之後,也沒有那些脂粉掩飾,眼下紅通通的,看得人心疼極了。
陸毓衍沒有問她們姑娘家湊一塊的私密話,讓松煙先把馬兒送回府,他就牽著謝箏的手,不疾不徐地走。
舊都城中熱鬧,老字號也多,陸毓衍帶謝箏進了雅間,點了一份豆沙糕。
謝箏嚐了一口,眼睛亮了:“去年讓竹霧買的就是這家的吧?”
她記得這個味道,甜甜粉粉的,那時剛到舊都,陸毓衍回陸家見孫氏,謝箏留在驛館,竹霧就依著自家爺的意思給謝箏買了不少點心。
她最喜歡的就是這豆沙糕了。
陸毓衍眉宇溫和,指腹輕輕拭去謝箏嘴角的沫子,道:“現在只有這個,你喜歡糖芋苗就要等秋天了。”
謝箏莞爾。
許是吃了些甜的,心情亦飛揚了些,謝箏和陸毓衍說李昀書信的事情。
陸毓衍垂眸,聽得很認真,目光落在謝箏身上,桃花眼中全是她的身影。
大婚一事,並非沒有遺憾的。
對陸毓衍而言,反倒是遺憾頗深。
他那位公事簡潔、私事“嘮嘮叨叨”讓他待謝箏好的父親不在了,而謝箏沒有“孃家”,她彼時發親的地方都沒有了。
鎮江府衙不再是她的家,城外章家嬤嬤那裡更不行,原還能借著蕭嫻從蕭府出閣,可等蕭嫻進宮,又要隔了一層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大禮之時,孫氏斷斷不會委屈謝箏,只是,謝慕錦和顧氏的缺席卻無法補上。
逝者已矣,哪怕這一年來他們都懂得了這個道理,遺憾依舊會是遺憾,也無法改變了。
就像去年七夕,謝家翻天覆地之時,他不可能出現在謝箏身邊,替她遮風擋雨,使得她一人咬牙進京,若非遇見蕭嫻,恐怕凶多吉少;
就像今年御書房後,從身後刺來的一劍,陸毓衍鞭長莫及,真有閃失,其中悔恨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可他們必須往前看了,那些沉甸甸的過往是一塊塊的基石,就累在心底最深處,紮實又厚重,挪不開,也無需挪開。
也正因有這些基石,上頭的花木能經得起雨打風吹。
不過,陸毓衍想,他不願意再讓謝箏經歷風雨了。
等三年之後,他再次入仕,他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