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崇拜他,許多女生都暗戀著他,我也是其中之一。”說到這裡,藍珊瞟了宏成一眼:“你會笑話我嗎?”
“哪裡會!”宏成盯著藍珊的眼睛,又強調了一句:“真的!學生戀上老師,是經常出現的。我高中時的一個女同學後來就是與我們的地理老師結婚的。”
藍珊繼續說下去:“那時,我們班上幾個活躍的男女同學經常在夜自修後到張老師的寢室去,向他請教學習上的問題,也聽他講知青故事。有一次,他給我們彈了一支曲子,他一邊彈還一邊低聲吟唱,這支曲子就是《南京之歌》。
“我還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在教師宿舍樓的陽臺走廊上,淡淡的月光如水銀灑落在他瘦削的臉上,投下黑白分明的剪影,他微閉的眼睛,輕翕的嘴唇,憂鬱的神情,使我如醉如痴。就是在那個夜晚,我迷戀上了這個比我大了差不多二十歲的男人。”
“在張老師那裡,我們知道了很多聞所未聞的人和事。譬如《南京之歌》和它的作者任毅的不幸遭遇,我們聽了後不勝唏噓。事後,我們幾個女生甚至還打聽到了任毅當時的任職單位,偷偷地守在市紡織工業供銷公司門口,希望與這位傳奇式人物相遇。
“張老師的歌唱得很好,特別是擅長俄羅斯民歌和前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的歌曲,他還給我們作過一個《外國名歌欣賞》的講座。
“那天晚上,我就從張老師那裡要來了《南京之歌》的歌譜歌詞,並學會了它。不知為什麼,每當我獨處時,總會自覺不自覺地想起這首歌,一唱就熱淚盈眶。不知是歌感動了我,還是為自己對張老師朦朧而又強烈的愛戀而感動。我那時是怎樣熱烈而又隱秘地愛著他呵:每天早晨上學的路上,我是那樣地興奮,因為一進入學校、教室,我就可以看到他了;我又是那樣熱切地盼望著他上的課,用發亮的眼睛盯著他在課堂上的一舉一動一招一式;在我的日記本里又為他寫下了多少胡話瘋話。有一次語文期中考試,是他為我們監考。題目做到一半,我抬起頭來,無意中看到他背靠在教室的門框上,雙手交錯抱在胸前,目光根本沒有向同學們看,而是散漫地投向了教室的天花板……我忘情地偷看著他,竟忘了答題。那一次語文考試我得了個不及格,這也是我學生時代惟一的一次考試不及格。還有,又因為張老師常給我們講起知青生活和知青文學,我還迷上了當時已開始不再走紅的傷痕文學、知青文學。知青作家們的許多作品,如盧新華的《傷痕》、史鐵生的《我遙遠的清平灣》、葉辛的《磋砣歲月》、梁曉聲《今夜有暴風雪》、張承志的《黑駿馬》等等,我都找來看……那遼闊的大草原,遙遠的清平灣,神秘的北大荒,或悠長或纏綿、或蒼勁或激切的筆調,抒寫著他們青春的心靈、開放著他們愛情的花朵,也充滿了深深的痛苦和累累的傷痕,都深深地打動了我一顆少女柔軟的心,而我總把這一切與張老師掛起鉤來,把他想象成小說中的某一個人物,並展開綿綿的遐想,而自己也就不知不覺地成為了其中的一個角色……我還向他借來在*中好不容易儲存下來的《中外名歌三百首》,專挑他喜歡的歌學唱。就這樣,我這樣一個與他隔了整整一個時代的女孩,竟沾染了濃濃的知青情結。我覺得我在心靈上與張老師走得越來越近了,但對這一切,張老師卻渾然不知,或者說他裝作不知道。以他的智商、情商,他是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思的。”
宏成入迷地聽著,不敢插一句話,生怕因此阻斷了藍珊的思路。
“除了《南京之歌》,我當時還特喜歡唱前蘇聯的經典老歌《紅莓花兒開》,特別是它的歌詞:‘田野小河邊紅莓花兒開,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喜愛,可是我不能對他表白,滿懷的心腹話兒沒法說出來……河邊紅莓花兒已經凋謝了,少女的思念一點兒沒減少……’如果把歌詞裡的‘少年’換成‘老師’,這首歌就活脫脫是我當時內心世界的寫照了。那時候,我常常獨自一人跑到學校圍牆外附近的明城牆上,哼著這首歌,抒發少女無望的情懷。那明城牆上殘垣斷磚和瘋長的雜草雜樹,那種荒涼落寞的場景很合我當時的心境。
“當時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像張老師這樣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為什麼至今仍獨自一人生活?後來,我還從高年級學姐那裡知道了張老師的愛情故事。”
“哦……”宏成感到意外,他猜想這個“張老師”的愛情故事可能會刺激藍珊的。
“那是個悲劇,大凡感人的都必定是悲劇。那是一個磋砣歲月裡常見的悲愴故事,可以在許許多多知青作家的作品裡找到類似的故事。你儘可以自由地去想象,我在這裡就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