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員愣一下,連忙道,“先生有什麼事情不如跟下官說,下官定為先生討回公道。”
“魏王不是說,在下考慮清楚便可以隨時拜見嗎?難道這件事情您也可以代勞?”宋初一挑眉問道。
“這……”縱使明明知道這只是藉口,他還是不敢阻攔,只能道,“下官這就去稟報。”
宋初一頜首,進屋取了衣物去浴房。
待她沐浴完之後,很快便有人來請她去王宮。
月東昇。
魏王宮內一片燈火通明,琴音聲聲不絕,時若呦呦鹿鳴,時若汩汩水流。彈琴之人的技藝之高超,令人讚歎。
宋初一由一名內侍引領,穿過曲橋,到了一座建在水上的宮殿前,聽著曲子手指輕輕打著拍子。
“懷瑾先生覲見!”門口有內侍尖細的嗓音響起。
宋初一撫了撫衣領,脫了鞋走入殿內,在主座前一丈之外停下,甩袖行了一個大禮,“參見魏王。”
魏王未曾著冕服,一身暗褐色的華服,倚靠在扶手上,彷彿從沉醉中醒過來,輕輕敲打著扶手,“聽說宋先生想通了?”
“想通了。”宋初一直截了當的道,“在下決定不留在魏國。”
魏王眼睛一瞪,嗓門不自覺的拔高,“你這些天就想了這個?”
宋初一坦然道,“原本在下專心養傷,打算等傷愈之後再仔細想想,畢竟倘若能在魏國任官,作為一個士人,也是莫大的榮幸。”
魏王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宋初一的話鋒一轉冷冷道,“不過今日在驛館,竟然有護衛弓雖。暴我的侍女!這就是魏國對待我輩士人的態度!?”
琴音戛然而止。
魏王也坐直了身子,沉聲問道,“竟有如此之事?”
“在下豈敢說笑?”宋初一道。
“去傳司寇!”魏王陡然暴吼一聲,屋內人人噤若寒蟬。
內監立刻匆匆跑了出去。
靜默許久,旁邊一個儒雅的聲音道,“此事或許另有隱情,宋先生不妨先坐一會兒,等待司寇查明此事以免誤會。”
宋初一看向說話之人。那人面前的几上放著一把琴,從的面相上看起來約莫只有三十餘歲,一襲繡金絲的暗紫華服面容俊雅,神色平和,有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宋初一暗暗猜測,此人可能就是公子卬,他是一名儒將,據說對音律尤其精通,不僅彈得一手好琴,還能譜曲備受雅士推崇。倘若真是他的話實際應該有四十餘歲了,不得不說逍遙的日子果然養人。
“宋先生請坐。”魏王緩了緩怒氣道。在王城之內,別苑之中竟然發生這種事情,還捅到他跟前來,這讓他的臉往哪裡放!必須得將始作俑者碎屍萬段才能將他的顏面挽回萬分之一啊!
“多謝魏王。”宋初一在公子卬下手的席位上跪坐下來。
“先生可通音律?”公子卬為了緩和氣氛,轉身與宋初一搭話。
“略懂。”宋初一對於這位儒將還是有一些好感的,他與其兄長,也就是魏王,秉性恰恰相反。若將魏王比作小人,公子卬就是君子、他講究仁義禮信,偏偏他又是一個領兵打仗的將領,倘若在春秋時期一定是個被世人敬仰的人,但這是戰國,一個崇尚詐術的時代,他這樣的品行只能被束之高閣,僅供瞻仰。
換而言之,這是被時代淘汰的品行。宋初一對他,也僅僅是好感而已。
“不如先生彈一曲,如何?”公子卬笑問道。
不得不說,公子卬的笑容實在很能迷惑人,儒雅、溫和,親切中隱隱帶著些灑脫,使得他說的話,讓人難以拒絕。
“在公子面前撫琴,實在不敢當。”宋初一卻還是婉拒了。
“宋先生放心,此事必然給先生一個交代。”魏王見宋初一拒絕了公子卬,只道她是心情不佳,不願談論此事。
公子卬原本也只是想緩解一下氣氛,順便了解一下宋懷瑾其人,既然她不願意,他也不會硬是逼迫,轉而問起了其他,“聽說先生是道家人?不知師從何人?”
“還請公子見諒,懷瑾此生不言師門。”只要有門有派,必然是有根源可查,宋初一猜測道家已經沒有她這號人了,因為也不願扯出別的幌子來遮掩。
公子卬被接連拒了兩回,也未曾生氣,倒是魏王臉色開始發黑,暗罵道,這豎子實在無禮!
“王上,司寇來了。”內監稟報道。
“立刻讓他進來。”魏王道。
“喏。”內侍領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