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頌妝撇嘴。
“隨便你信不信!”
“那你後來為什麼退學?”
“因為讀得很鬱悶!”
“既然熱愛,怎麼會鬱悶?”
“那你試試,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人在你跟前對你說,美術不好,企業管理、金融方面的專業才是好!看你會不會鬱悶!”
“是你父親?”
“光他一個人怎麼可能三百六十五天圍著我轉?他可是用心良苦,連學校領導都給他收買了當說客……”
“這麼誇張?”
“是呀!每年捐個幾百萬給大學,不就什麼都搞定了?”
搞了半天,捐款是為這個!頌妝不得不佩服!“你這個父親,還真是極品。”
“那是,百年難得一遇!”
“你也差不了多少,一堆惡習!”
“人生如此美好,我什麼都不會,總得找點事幹,對不對?總不能混吃等死呀,是不是?”莊臣斜睨頌妝,無可奈何地說。
“那也不至於去K粉,碰毒品這些吧!”
“玩玩而已,不都已經戒了麼?不過這……真得歸功於我媽,要不是她以死相逼……”莊臣回顧著往事,忽然發現頌妝用另類的眼光看自己,說:“你這麼看著我,讓我感覺毛骨悚然!”
“你說的媽是……”
“還能有誰?就剛才這一位!”莊臣快人快語:“當時她發現我K粉,讓我戒,可我戒不掉,她拿著水果刀在我面前說,如果我不戒,她就死在我面前,說完就準備朝自己手腕上劃。我以為她只是嚇唬嚇唬我,就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看見,也沒攔她,結果她真的用力劃下去,滿手都是血,嚇得我整個人都呆掉了!後來在醫院,醫生說,好在包紮得快,要不然,她的手很可能就那麼廢掉了!因為這件事,父親滿屋子追著打我,還是我媽舉著剛包紮好的手擋在我面前,才少了一頓打。從那以後,我就戒了!”
“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笑你‘我媽’‘我媽’地叫得很順溜!”
“今天是我第一次管她叫‘媽’!要不是你逼我……我可能還叫不出來!”
“怪不得她感動成那樣!”
“戒毒的時候,我也想嘗試改口,可只要一想到死去的母親,我就怎麼也叫不出來!”
“我記得你闖紅燈那次,被禁閉了,你還在電話裡故意氣她,對我說她不是你媽……”
“是啊……現在想想,我其實蠻渾的。像你說的那樣,就算不愛她,也應該要尊重她。”
“其實她說得對,大人間的感情,你那時還不懂,所以才會有這麼多誤解與逆反心理!”
“道理我明白。可是,換了你,你能原諒嗎?父親娶了母親後,就一直客居在外,後來因為她拋棄了母親和我。那些年,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很窮,窮得下雨的時候,房子外在下,房子裡也在下。後來,母親病得不行了,父親才回來,答應撫養我。”提及這些,莊臣的心境特別滄桑,連帶也影響了頌妝。
頌妝從小就生活在溫馨的環境中,享受著父母親無微不至的愛。若是換她去過他所體味過的生活,說不定比他還偏執!她握住莊臣的手,“我沒想過你吃了這麼多苦,請原諒我以前對你有偏見,原諒我總是兇巴巴地對待你!”
“沒關係!不過,要麻煩你把頭伸過來!”
“幹嘛?”
“讓我也揪一揪你的耳朵!”
“你休想!”頌妝嚷嚷著,彈出老遠。
“剛才還說要我原諒你!言而無信。”
“我可沒你那麼笨!”
“林——頌——妝——”他像只暴龍一樣叫起來。
“臭——莊——臣——”頌妝比他聲音還大,吼回去!
看來,要她不吼他,那根本就不可能。他算是徹底服了!
—
整個下午,莊臣對頌妝提起很多往事,或頹廢晦澀,又或是悲傷,惟獨沒有喜悅。
臨夜,頌妝離開醫院,坐在公車上,腦海裡總出現這樣的畫面:傍晚時分,天光傾瀉而下,那個偏執而又倔強的少年獨自逆光而行,走向黑夜,留下一個深奧難懂的背影。他的內心裝著滿滿的憂愁,又裝著滿滿的愛和恨,矛盾而又糾結。而這,就是莊臣,一個看起來滿是陽光的孩子!
下了公車,迎面掠過三兩個人影,沿著幽暗的林蔭道走向小區,頌妝豁然發現於子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