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她,轉身離開。
然後他夢到了希爾。
金髮導師就安靜地坐在草地上看著書,蘭德爾坐在他身邊,一聲不吭地注視著他。兩人沒有交談,但是這樣的寧靜就讓蘭德爾非常滿足。
蘭德爾一遍一遍在心中描繪著金髮導師的模樣。
他柔軟的金色頭髮,冰藍色的眼睛,英挺的鼻子,還有薄薄的淡色雙唇。
他的下巴,脖頸,以及他拿著書本的雙手——希爾的十指非常修長,不像是拿槍上戰場的人,更像是一個鋼琴家。
最後,蘭德爾夢到了兩年前的墜崖。
他的視野裡只剩下了天空,可是天空也離他越來越遠——狂風呼嘯著,揚起他的頭髮,衝撞他的身體。
他不停墜落,墜落——
那種失重感讓蘭德爾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緊縮著,殘餘著一絲恐懼。
張開嘴有些急促地呼吸著,蘭德爾怔怔的望著漆黑的牢獄,抿了抿唇,拿手擦了擦臉上的汗。
就在這時,他僵了僵,轉過頭,冷冷看向了一邊。
一個黑影在燈光倒影下印在了牆上。
然而走廊上沒有任何的腳步聲。
蘭德爾看著那團黑影越來越近,隨後,銀髮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蘭德爾面無表情地盯著對方毫無聲息地出現,沒有說話。
尼安的目光和他對上時,沒有絲毫驚訝,愧疚,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情緒。
隨後,尼安的目光移到了牢裡的其他地方,似乎是在確認牢裡的幾個人都睡著了沒。
而牢裡另外幾個人的呼吸都很平穩,沒人發現牢外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蘭德爾盯了尼安幾秒,就轉過了頭,重新閉上了眼睛。
蘭德爾靠在牆邊,而尼安就走到牢的右邊,停了下來。
注視了黑髮少年一會兒,尼安輕聲說道:“蘭德爾。”
蘭德爾放在身側雙手漸漸收緊,沒有應聲。
“……”蘭德爾聽見尼安輕輕嘆了口氣,“……有時候我覺得沒必要對你解釋,因為我曾經對你說過很多遍,不要相信我……”
“我對新瑪法沒有過多的敵意,我會做出這種決定的唯一原因,就是新瑪法終究不是我的家鄉。雖然我從沒跟你解釋過,但是我想你知道,要是不簽訂契約,我就沒辦法長期附身。我可以實體化,但是隻能保持一段時間,所以我需要靠你的身體回到洛齊納。我並不打算和愛德華簽訂契約,因此等這段時間過去之後,或許我會重新找個地方沉睡,消失在人們眼前。”
“不過,我和你畢竟相處了那麼久的時間…因此,我想或許我對你也並非什麼都無法解釋——不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尼安很少會這樣心平氣和地蘭德爾說些話。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少年的一聲輕笑。
蘭德爾沒有回過頭,他望著對面的牆面,低聲說道:“即使你曾經警告過我不要相信你,但是我真的相信過你,尼安。”
尼安微微垂下眼簾。
“我相信你,因為你幫助我,你對我很重要……”頓了頓,蘭德爾喃喃道,“有哪個像父親一樣的人會背叛自己呢。”
兩人靜默著。
尼安嘆了口氣,索性背靠著牆坐了下來。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我活了很長的歲月,魔獸只要不被人類獵殺,或者自相殘殺,能夠活上很長的歲月——然而前兩者卻是很難避免的事情。我有幸活到現在。”
“但是一千年前,我生活的地方卻不是那個樣子——”頓了頓,尼安說道,“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我曾經思考了許久,最後還是覺得只有一種說法是最為恰當的,而那也是我告訴過你的——當我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樣了。”
“周圍的環境都陌生了,魔獸們幾乎絕跡,我不知道我來到了什麼地方。而導致這一切的,就是戰火的蔓延。”
“你想說你是不小心進入了軍部的飛船,所以被從洛齊納帶到了新瑪法來嗎?”蘭德爾嗤笑道,“我已經不相信你了,尼安——而且我對你的來歷沒有絲毫興趣。”
尼安默然。
“你從在阿爾瓦山遇到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想好了終有一天要讓我帶你去宇宙,是嗎?”蘭德爾問道,“當初為什麼不直接提出要求讓我帶你到洛齊納?”
“……因為最開始,你需要的是休息和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