骯�ァ薄�
“那我就看不到你了?”嘟起嘴,笑臉失去蹤跡。
“你先和爺爺奶奶坐飛機出國治病,爺爺奶奶請的外國醫生很厲害哦!你乖乖和醫生合作,等病治好了,回臺灣自然可以看見媽咪。”
“你不陪我,不會想我嗎?”小琛問。
“當然想,我會天天想、日日想,早晨想、睡覺也想。幸好奶奶會把你的照片寄給我,如果小琛學會寫字的話,也可以寫信給媽咪。”說謊,她哄了孩子不安的心。
和親人遠離一直是她的宿命,她改變不來宿命,只能配合宿命。
“好啊!從現在起,我每天努力學寫字。”小琛下定決心。
“嗯,更重要的是快把病養好,媽咪等著看你變成梵谷,好不?”
“好!”
就這樣了,如果她放手,他能飛得更高更遠,他的世界更海闊天空,再不捨,她都會逼自己放手。抱過兒子,她在他耳邊輕說:“小琛,媽咪好愛你。”
他驚訝,懷疑自己聽錯:“媽咪……”
她笑著看他,再一次輕啟嘴巴,清晰回答:“媽咪愛你。”
媽咪說話、媽咪會說話了!媽咪治好自己?他也要努力治好自己!他還要把這件事告訴爸爸?他要學寫字。哇!接下來他會好忙。
“媽咪……”
“嗯?”
“不管你有沒有看到我,都要記得我愛你。等我一回臺灣,馬上來找你。”
“好。”
他們伸出小指頭打勾勾,約定了,彼此的愛不因不見面而消減,約定了,天荒地老是他們親情的儲存期限。
迅速背過身,掩飾即將流下的淚,別了,她的心肝寶貝,只要你平安幸福,媽咪願意用全世界去交換,
不再多看兒子一眼,再一眼,她不肯離的腳步將會更沉重,緊咬下唇,她大步走出病房。
“媽咪……媽咪……”看著母親的背影,他喚得更急,但母親不回頭。
“媽咪,媽咪……”他想下床阻止母親的腳步,但爺爺奶奶進門,抱住他的身體。
“媽咪……”
瞬地,小琛理解了些什麼似地,豆大淚珠滑過頰邊,一顆一顆,滴在爺爺的背脊。
報告書一張張排滿桌邊,小琛的照片、小琛的信。
他被照顧得很好,晁寧的母親體貼一個母親的心,每半個月就寄來小琛的生活近況,看著他從癌細胞被控制到病情穩定,從體重增加到身高長大,看著他開始拄柺杖學習用義肢走路,程黎滿足的笑意裡有澀澀的淚水。
如果能夠,她多願意留在兒子身邊,陪他走過這段漫長艱苦;如果能夠,她多希望小琛復健時,為他擦拭汗水的人是自己;如果能夠,她但願不要夜夜淚溼枕畔,想念兒子,想念……那個無緣情人……
他還好嗎?近一年了,他和袖喬的孩子開始學爬了吧?不曉得有沒有遺傳到他的繪畫天分?他的生活是否回到正軌,有沒有在閒暇時間動動畫筆?
她想他,非常非常,想他寬寬的肩,想他熱烈的吻、想他的多情、想他的愛戀,最常想的是,為什麼他們有緣相愛卻無緣相守?為什麼她只能在他心中,卻無法留在他身邊?
這種無解問題常讓她心力交瘁,無語問蒼天,最後她只能將之歸類為報應,報應她曾對父母親做過的惡劣事情。
離開臺北也離開資訊,她在無人的鄉下,隱居。
她的生活很簡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亮,她耕起庭園裡小小的蔬菜田,兩棵菜、一碗飯解決她的生存需求,夜裡,抱著兒子照片,將報告書裡的字字句句複習又複習。
收拾好滿桌照片,工作了,今天白蘿蔔該收成,白菜要施肥。
將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束,程黎走出屋外,晨露美麗,朝陽絢爛,簡單的人生本該有簡單的愉快,可惜她無心享受造物者的禮物,晦暗心情容不下良辰美景。
籬笆上的信封比剛發芽的青江菜更吸引她的目光。
走近,開啟信封、抽出信紙,上面的字句刷白了她的臉龐。
程黎,你是個羞勁女人,自以為是、自傲聰明,以為犧牲是人生重要的信念,從不考慮你的決定是否影響另一個人,你該為自己的錯誤性格說對不起。
是誰?是誰放下這封信?自從搬到這裡,她從不與任何人交涉對談,誰知道她是程黎?她慌亂地奔出屋外,四下找尋。
沒有,根本沒有半個人,她回到小屋,手裡仍牢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