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三十年才遇到了她,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對任何一個女人產生這樣的感情了,也許等他死了化成灰,連每一粒粉塵都會記著林菀。然後他有些癲狂的想,到底有沒有下輩子?如果有,他一定要早早的就把她從人海里揪出來……
陳勁專注的想著心事,太過專注以至於各種感官的功能都減退了,藤條抽在身上不再那麼疼了,只是有種脊柱快要折了的感覺,耳朵裡亂哄哄的,只能分辨出他外公茶杯和茶盞相碰的聲音,以及藤條的破空聲。
忽然,一個憤怒且不屑的聲音傳入耳中:“你還有臉哭?我告訴你,我也不把你往牢裡送,咱家丟不起那人,我直接打死你,為民除害。”
陳勁被吼得一愣,剛想反駁我沒哭,抬手抹了一把臉,手心全是水,他稍微愣神後抬頭衝他爸說:“爸,您得給我留條命……”
他爸鄙夷的冷哼,高高的舉起藤條就揮了下來,陳勁伸手準確的抓住藤條尖,死死的攥在手裡,他爸氣得大罵:“還反了你?放手,現在怕死,晚了。”
陳勁移動膝蓋轉身面向他爸,語氣鄭重的說:“我不是怕死,我還得給林菀治病……”
還沒等他爸反應過來,他外公就發話了,指著他嚷道:“混賬,你還想霸著人姑娘,還想一條道跑到黑?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陳勁又把身子轉向他外公,說:“我會放了她,但不是現在……”
“等會兒,你剛說給她治病,她得什麼病了?”
陳勁跪得膝蓋都麻了,身子一擰勁兒後背就火辣辣的疼,他只好側過臉回答他爸的問題:“她得了抑鬱症。”
他爸頓時呆住,他外公不明所以的問:“那是什麼玩意兒?”
他大舅在一旁解釋道:“是一種心理疾病,意志消沉,嚴重的會自殺。”
陳勁接過話:“對,她已經鬧過自殺了,上回在西山就是因為這個。”
又是一陣吸氣聲,然後鴉雀無聲,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爸喘著粗氣舉起藤條再次揮向他,嘴裡罵道:“都要把人活活逼死了,你簡直就是個畜生,我今天非把你打死在這兒不可。”
陳勁身上穿的是一件深色條紋襯衫,後背上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血把衣服印溼了一大片,有幾處已經被藤條頻繁的抽打而磨損了。他媽一直在旁邊抹眼淚,這會兒再也受不了了,衝上來拽住他爸揮舞藤條的手,帶著哭腔說:“別打了,你還真想把他打死怎麼著?”
“你放手。”他爸低聲喝止,可他媽橫了心要救下他死活不肯鬆手,他爸氣得嚷嚷:“這都是你給慣出來的,一個兩個的都不幹人事兒。”
袁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老爺子訓人時,別人不能跟著攙和。可是眼看著教訓子女即將演變成家庭紛爭,他大舅二舅見狀趕緊過來拉架,勸說道:“姐夫,你消消氣。”
“就是,教訓教訓就得了,這大過年的……”
陳勁他爸像是吃了火藥一樣怒不可遏,大聲喊著:“你們別攔我,我今天要不讓他長長記性他還得繼續害人。”
他媽一聽,立即提高嗓音指控:“你說我慣著,那你呢?這倆孩子長這麼大你又管了多少?整天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連兒子都差點搭進去……”
一提到當年的事,他爸臉色一僵,重重喘息了幾下,咬著牙說:“這是兩碼事,他現在是在犯罪,你們女人就是沒原則。”
陳勁跪在地上聽他爸媽吵架,急得沒法兒,想站起來拉開他們可是腿卻軟的不聽使喚,只好伸手抱住他媽的腿,仰著頭說:“爸,媽,你們別吵了,我做錯了事兒甘願受罰。”
他媽一低頭看到臉上還掛著淚水的兒子,眼圈一紅就哭出聲,也不跟他爸拌嘴了,蹲□子抱住兒子,哽咽著衝他爸說:“我沒原則,沒覺悟,我就是個家庭婦女,我只知道誰的孩子誰疼,他都知道錯了也在改了,你他打死了就解決問題了嗎?”
陳勁眼睛本來就發酸,被他媽哭得更是心裡難受,剛開口:“媽……”
他媽一把捂住他的嘴,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把兒子收進自己的羽翼之下,繼續跟他爸爭執:“這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錯,你要打就把那個兒子也找回來,兩個一起打,我這個當媽的也不合格,你把我們孃兒仨都打死算了,就你一個是好人,你高尚,你繼續當你的人民公僕去吧,這回也沒人託你後腿了……”
陳勁他外公在上座看了會兒,耳朵裡全都是女兒嗚嗚的哭聲,另外幾個大男人傻愣愣的站在地中央,束手無策,地上還跪著一個,臉上亮晶晶的也不知是淚還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