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的角色,聲音已清醒許多。
嗯唔……嚕欸嗯……棉被下的小山丘左右蠕動一下,發出含糊的語音──
翟淨棻輕呵,仰起臉召喚:“ㄚ麥,叫姐姐起床。”
清脆俐落的達達腳步聲接近,雪白的狐狸狗ㄚ麥靈巧地用鼻頭頂高被子的一角,頭探進被窩裡轉了轉,再探出頭來等待著──
立刻,一雙手快速地自被窩伸出,接著露出張莉英睡意迷濛的臉,瞅著丫麥天生獨特的笑臉、黑亮有神的雙瞳,她一把摟住它,埋進蓬鬆柔細的白色長毛裡,慵懶地磨蹭著。
ㄚ麥銜著微笑對翟淨棻眨了一下右眼,彷佛在打pass說:任務成功。
翟淨棻愛憐地撫揉第一愛犬的頭,對錶妹張莉英說:“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起床上課的,每次上早班都要ㄚ麥出動才能叫醒你。”
“人家也不想這樣呀!”張莉英撒嬌地嗔道,“早起真的很痛苦耶,丫麥你說對不對?姐姐好可憐哦……來,給姐姐親一下,給我勇氣面對令人討厭的早晨──”
看ㄚ麥無奈地閃躲熱情的表妹,翟淨棻沒轍地搖頭咯笑,起身大大伸了一個腰,充滿元氣地交代:“ㄚ麥,她就交給你了!我去做早飯。”
汪汪!丫嗚……前院的火腿努力豎起的大耳朵神奇地捕捉到“飯”這個敏感字眼,發出淒厲無比的乞食聲。
張莉英做出昏倒狀──
“喔,還好我們附近沒住人,不然火腿一定會被丟毒餌的,它的叫聲真是”前無古犬,後無來狗“。”
“火腿就是愛吃,否則也不會叫”火腿“了。”
“它什麼都吃,應該叫”食物“的;不對,人家說狗的名字都會跟狗的習性不謀而合,叫它”食物“會更愛吃的,應該反其道而行,叫它……”不吃“!哈哈……人家有個”不休“和尚,我們有隻”不吃“忠狗。”
翟淨棻環胸俯視抱著丫麥狂笑翻滾、自得其樂的表妹。
“親愛的表妹,你再賴床,也要叫”不吃“表妹了。十分鐘,你沒預備好出門,恐怕就會遲到了,早餐當然也”不“必”吃“了”
張莉英猛地翻身坐起,慌亂地快速瞥視時間,瞬間發出慘叫聲──
“啊!完了,我死定了!”
哈!
原來她不是一個人住。朱毅挑起一道眉,聽著屋內女人的唉叫,立即分辨出那聲音不是“她”──翟淨棻。雖然沒聽她說過幾句話,但怪異的,他對她的聲音竟然印象深刻──乾淨的音色、清晰緩慢的咬字,有種獨特的韻律。
朱毅一手架在車窗開啟的車門上,一手玩弄著寫著她姓名、通訊地址的紙張──昨天他一到醫院就被催著開會,一開完會就進開刀房,等到下午開完刀、巡完病人,第一件事,就是衝到院區一角的圖書館去。誰知道,她竟然下班了,幸虧他聰明,打了通電話給人事室,輕輕鬆鬆就拿到她的個人資料。
意料之中,她的住處就在他家附近,本來打算晚上回家再上門去……去做什麼……管它那麼多,就是上門去逮人,看她還能跑到哪裡去!
可惜昨晚玩得太晚了,一回家倒頭就睡,一大早突然醒了,腦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昨晚忘了去逮人了。總是憑著一股衝動行事的朱毅沒有多想,立刻決定到她家去。
不需核對地址,朱毅輕易地在上坡的小路盡頭找到翟淨棻的家,遠遠就聽到那隻好吃狗的哀嚎吠叫,想到她待會兒可能出現無處可逃的驚惶表情,他心底冒出說不出的快意與期待。
朱毅踱下車,打量這棟相當有歷史的日式平房。圍牆斑駁裂痕上布著青苔,一陣風吹過,樹梢擺動,木製的大門發出嘎吱喳的聲響;這房子恐怕強風一吹就倒了,朱毅不贊同地搖頭。
突然,木製大門被重物撞擊,劇烈動了一下,門板與地面間約十公分的縫隙出現黝黑溼亮的鼻頭,抽動的鼻端用力嗅聞兩下,低嗚一聲,換上白底黑斑的“狗腿”急躁地刨著地面。
朱毅一時興起,在大門前蹲下,掏出一根菸戲弄道:“好吃狗,來根菸吧。”
沒想到門內的一○一忠狗──沒記錯,應該是叫火腿──嗚嗚地發出低沉的興奮嗚聲,好像真的有興趣似的;朱毅玩心大發,將手上的煙彈進門縫,一陣窸窣後,它長舌外吐、喳呼熱氣的嘴巴拼命踏出門縫空隙,意猶未盡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哈!你這隻狗也真寶,連煙都吃。”朱毅乾脆掏出整包煙,遞到它鼻前。“全給你。”
煙盒一入口,火腿老實不客氣地叼了就跑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