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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霜打的茄子樣,我掏出所有的家當去買單。大廳裡湧進來一撥人,其中有我們班的同學,雖然不是多熟,可是同學錄上的留言卻像一起扛槍打過仗一樣:戰友,保重,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其實我跟面前這兩個迎上來的嘴碎八婆唯一的交集,就是有次我上化學課吃零食,被她們在老胡面前告了一狀。我記得那次檢討足足有一千五百字,夏珏看了感動得都快哭了,說著:我才知道我們倆就是父母的恥辱,班級的敗類,祖國的禍害,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絆腳石,香港九七年才回歸都是我們鬧的,要是沒我倆,全國人民早就家家住別墅,戶戶開賓士了!

“幸月萱,你考得怎麼樣?”她們著急打聽。

“還行吧。”我說。

“有機會和顧若薰進一個學校嗎?”

“可以吧。”我說。

她們肯定以為我吹牛,滿臉的不信任。我懶得理她們,正要去休息區找夏珏,卻聽見她們說:“對了,你怎麼沒和顧若薰在一起啊,我們剛才看見他好像被兩個男生扯著進了朝陽網咖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顧若薰絕對不會一聲不吭的跟別人去網咖,我知道他討厭那種香菸,檳榔和泡麵味聚集的地方。我拉住夏珏就往外跑,亂七八糟的壞念頭橫衝直撞。從玻璃裡,我看見自己面如死灰的臉。

“他不是去追趙尋了嗎,說不定天太黑,那倆八婆看錯了……”

“你覺得有幾個人能認錯若薰那張臉?”

“也許,也許是遇見朋友了啊。”

“夏珏,他絕對是遇見麻煩了!”

我的語氣裡面已經有點絕望的意味,夏珏閉上嘴巴隨我拼命的往朝陽網咖跑。剛推開門就是撲鼻而來的煙味。網咖門被我們撞得噼裡啪啦響,打瞌睡的吧檯小妹醒過來說:“兩臺機器嗎?包通宵還是單算?”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穿著青色襯衫的很漂亮的帥哥跟兩個男生進來?”

“哦,不是在地下室的檯球廳就是在二樓的遊戲廳。”

我和夏珏有默契的對望一眼,她往二樓跑,我往地下室跑。在昏暗的樓道里,我剛跑了一半,就聽見了若薰的聲音。那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頭部,若薰已經罵得嗓音都嘶啞,如同走投無路的絕望的困獸。

我大喊著若薰的名字往裡面衝,已經離他很近了,他應該已經聽到我的聲音,卻突然不罵了,詭異的安靜著。我的眼睛接觸到燈光,格外的刺眼,而更刺眼的這做夢都想不到的一幕。

我的若薰被兩個男生按在臺球桌上,衣服被撕得亂七八糟,兩條白玉般的長腿晾在刺眼的白光下拼命踢打著。那個正趴在若薰胸前的男生抬起頭,我的眼前一片血紅,大叫一聲:“彭嘉陽,我殺了你!”

記得十歲時我拜師學拳法,曾跪下在祖師爺的牌位前發誓,學武只為強身健體,不為傷人性命。後來又學跆拳道,純粹是養成了練功的習慣。父親跟我說過,拳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可是我現在真的想打死他們,看見他們的血,看見他們的害怕,看見他們跪地求饒。我下手一點都不軟,足刀踢過去聽見一聲慘叫。不知道什麼時候夏珏已經跑下來了,嚇得哭起來:“若薰,幸月萱會打死他們的!”

顧若薰這才大夢初醒般的死死的抱住我的腰,聲音沙啞得都讓我痛了:“夠了!夠了!萱,我好好的!我一點事情都沒有!你看看我!求你了!什麼都沒發生!我沒事!求你清醒一點!求你了!”

顧若薰的聲音在我的身體裡迴盪著,像溫柔的波浪。記得他託著下巴笑著說,你這麼厲害,以後還要拜託你保護我啊。我哭著對坐在地上捂著肋骨的彭嘉陽吼:“你瘋了嗎!你想做什麼!若薰是男生啊!他是男生啊!”

“我知道他是男的!”彭嘉陽也吼過來,“是男的就別長那麼一張招人的臉啊!”

“他是男生啊,他是男生啊。”我一直受傷的重複著,若薰貼著我的背,把臉埋在我的脖子裡,終於忍不住哭起來。

那眼淚的溫度,已經烙在我的面板上,到如今都在疼。

我張著眼睛看見車廂裡慢慢亮起來,光線一絲一縷地充斥進來,攆走黑暗。

黑暗不在眼睛裡,在心裡。

廣播裡機械的女聲喊著:尊敬的各位乘客們,終點站長沙站馬上就要到了,請您帶好行李準備下車,謝謝您乘坐我們的列車,下次再見。

若薰,若薰,我回來了,可是,你還有沒有在黃興銅像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