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看樣子他們時常在一起玩,只有我跟他們不熟,也插不上嘴,索性專心挑魚骨上的嫩肉。席間我起身去衛生間,可惜飯點兒上廁所也不富裕,我想了想便又折回包廂。
還未推門進去,就聽見有人提起我的名字,口氣頗輕蔑。
“可不是嘛,以前她就高明,顧若薰那茬子誰都看不上,單單讓她泡上了,這就是手段。人家說外表越是清高的人這內心就越火熱風騷,要麼怎麼能為了倆學分被老師潛了……”
我靜靜地站在門口,聽見不同的聲音調笑著:“你看她有多不要臉,今天坐這裡還跟沒事人一樣呢,這人臉皮要有多厚啊。幸虧高緣跟她一個學校,要不咱們怎麼知道她是這種人。”
她們像是越說越高興,像在開批判大會,口氣也越來越惡毒。連我父母離異,我跟著父母和繼母過,繼母沒再生孩子都說是我往繼母的茶杯裡下墮胎藥。
我哭笑不得,連氣也不會了,只覺得好笑。
這時突然聽高緣說:“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們準不知道。”
“死高緣,別賣關子,快說,她蹲廁也快回來了……”
“唉,我聽說啊,高考結束後有天晚上他們出去玩,結果夏珏跟趙尋吵架把趙尋氣走了,顧若薰去追,被覬覦他的男生拉到網咖地下室的檯球廳裡差點給那個了,真噁心,聽說是那顧若薰的同桌……”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衝進去的。
我只記得自己抄起桌上的酒瓶直接敲在高緣的後腦勺上。她尖叫著驚恐地往外爬,我揪住她的長髮往後拖,她奮力踢打掙扎中,桌子翻了,飯菜潑了她一身。
“不許侮辱若薰,不許侮辱他,不許不許……”
時間靜止了幾秒,接著便有人衝出去,走廊裡傳出淒厲的叫聲:“殺人啦!報警啊!有人殺人啦!”
沒有感情的吻和食物沒什麼兩樣
《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是我猜不著這結局……
可惜我是一介凡人,猜不中開頭,亦沒猜中結局。
沒有了顧若薰的一生會是怎樣的?我會平平淡淡地讀完大學,找個平平淡淡的工作,再平平淡淡的想著一個人,平平淡淡地一步步走下去。總歸是平平淡淡的。
還有半年就畢業,本以為宿舍裡沒什麼東西,收拾起來卻發現很瑣碎。所有的東西能丟的就丟,能變賣的變賣,能留給藍冰他們的,便留下了。最後可以帶走的東西只有一個簡單的皮箱,我大一來報道時帶的那個中型皮箱。
一切好像走回了原點。
只不過那次是被錄取,而這次是被開除。
我買的明天上午回長沙的票。最後一晚上待在宿舍裡,竟沒什麼留戀,都是滿心逃離的輕鬆感。黑暗中,我聽見楊帆不停地翻身,李默然壓抑地哭了半天,接著便不停地罵我混蛋,吵著:“你他媽什麼事不能忍著嗎?就算打也別自己來啊,你腦子進水了啊你,就沒見過你這麼傻逼的!”
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半夜爬起來去看藍冰,藉著月光我看見她眼角不停有淚流下來。
這個夜晚除了我以外,她們都很悲傷。
次日趁她們去上課,我一個人打車去了火車站,行李不多,也不想見分別的場面。在火車上有個帥哥幫我把行李放到架子上,他身上還穿著軍裝,一看便是人民的解放軍。我忙說謝謝,他露著一口白牙問:“妹妹,你們學校這麼早就放假了啊,哪個學校的?”
我笑了笑說:“哥哥,我不是學生了。”
“哎,瞧你這一身學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剛上大一呢。”
我又笑了一下,覺得喉嚨裡像塞了什麼東西,那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十八歲的我,像是走到一間沒有門窗的黑房子裡慢慢摸索。再想起那些事情就像是隔著霧氣騰騰的玻璃,連那些絕望的心情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夜裡車廂裡熄了燈,聽見車輪碾過鐵軌的聲音,許久以後的夢裡又夢見了顧若薰。
我根本沒看見他的臉,他從背後緊緊地抱著我,臉埋在我的後頸裡,那個位置越來越潮溼。我心疼得厲害,想回身去抱他,於是就醒了。再美也只是黃粱一夢。火車還在夜裡飛馳,只有我自己。
如果胳膊只是用來擁抱就好了。
顧若薰這麼說過,我還記得。因為他說這句話那天,我們知道剛知道高考成績,為了能進一所學校而興奮不已。前方的路有無限美好的風光等著我們,陽光和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