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一句沒說，是因為她很怕，怕當時高顥天已經做出無可挽回的事了。如果他真的在情急之下殺了江妍兄妹又自殺。

她還好，畢竟年輕。楚學民夫妻都是上年紀的人。沐謹昱身體又不太好。如果讓他們知道，到時候她真的不敢想。

“我怎麼會怪你呢？”高顥天不必穆影笙說，也知道她之前的顧慮是什麼：“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從寧市把我帶回來。”

跟江家兄妹同歸於盡的想法，他一開始是有過。只是他更想把仇人找出來了，再了結恩怨。

可沒想到，在他把仇人找出來之前，穆影笙先出現了。

“豈有此理。”楚學民氣壞了。他用力的拍了一下茶几：“豈有此理。在京市這樣的地方，天子腳下，竟然有如此兇狠的惡徒，竟然有這樣喪心病狂的人。連孕婦跟孩子都不放過。真是豈有此理。”

邵亦仙也氣壞了。只是她不像楚學民那樣明顯。她看著高顥天，已經不知道要怎麼疼愛跟補償這個孫子了。

“孩子，這麼多年，你受苦了啊。”

“也還好。”高顥天看著淡定，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淡然。

跟穆影笙一樣，他也沒有多少跟長輩，尤其是跟這樣的老人家相處的經驗。

“我過得挺好的。沒吃什麼苦。”

邵亦仙哪裡肯信啊？跟被收養的穆影笙不一樣。高顥天可是被養在仇人那裡。既然是壞人，又怎麼可能對高顥天太好？

心裡的憐惜跟懊悔越盛，邵亦仙握著高顥天的手，握得緊緊的。就像是怕她一鬆手，剛認回來的孫子就不見了似的。

楚學民看著高顥天，也是一臉糾結。這個孫子，來得太意外，太驚喜。可是來了，他們才發現，他們現在連補償高顥天，都不得其法。

“孩子。外公對不起你。”

當年楚柯愛上了沐謹昱，非要跟他在一起。他卻看不上沐謹昱，死活不肯同意。

甚至說出了相當絕情的話，讓阿柯如果要跟沐謹昱在一起，就滾出這個家。

如果不是他過分固執，如果不是他過分自信。相信楚柯會低頭，會回來認錯，又怎麼會有後面這許多的事？

他明明可以兒孫繞膝，安享天倫之樂的啊。

“外公對不起你。”有些事，不能想，越想越後悔。

對於楚學民來說，女兒的死是他永遠過不去的坎。他錯了，是真的錯了。

邵亦仙看著老伴，這會也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默默的流淚。當年率先反對女兒嫁沐謹昱的，其實是她。

她女兒阿柯是那樣好的一個姑娘。配什麼樣的男人配不上？非要跟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在一起？

更不要說當年大院裡，追求楚柯的有多少？

不說別人，聶家，白家，還有周家，當年不都透出過意思，要跟他們家聯姻麼？

可是阿柯看不上那些人就算了，非要挑一個沐謹昱。

這二十幾年，邵亦仙不止一次在女兒身故後後悔，她為什麼要阻止呢？

高顥天長在江家，江興懷對他不算壞，但是也絕對稱不上好。到了後面，更是面子上過得去就是了。

如果不是他顯示出了驚人的天賦，老早考上大學，又去國外留學。回國後又幫著江興懷處理了不少公司的事，他甚至不一定會讓他在江氏有一席之地。

他已經習慣了，長輩用不遠不近的態度對他。

所以看到這樣的楚學民跟邵亦仙，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嘴唇動了動，費了點時間，才叫出口：“外公，外婆。”

第一句叫出來了，後面的就容易多了：“外公外婆，你們別這樣。我真的沒吃什麼苦。江興懷，就是姜懷生，他雖然是利用我，可是也沒有少過我吃穿。我在寧市雖然比不上他那個傻兒子被人知道的多，可是他們家的人也好，公司的人也好，也沒誰輕視我。真的。”

事實上，高顥天在江氏的地位甚至優於江鴻宜。畢竟之前兩次江鴻宜投資失敗，讓公司差點危機的時候，是高顥天出面解決了。

而他在江氏促成的兩個合作，都給公司帶來了巨大的利益。整個江氏，哪怕高顥天沒有實權。那些人卻還是要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高助理。

江興懷也因為這個原因，對他另眼相看。他還真不覺得自己委屈。

“……”邵亦仙看了他一眼，只當他說這個話是在安慰自己。搖了搖頭，又忍不住開始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