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臉去，連玄遠也不由得目光四處遊移了下——他極為悲涼地發現，雖然周圍的人在碰到他的視線的時候都會裝作不經意地移開，但是那越來越多的人數和時不時故作不經意投來的目光，都在告訴他今天他們的臉都被那個掌門大師兄丟盡了……

只希望沒有人認識瓊華的衣服，也沒有蜀山弟子碰巧經過……

倒是那個正在丟臉的人一點也沒有自覺，更加淒厲地哭訴起來。

“小承啊，大哥知道錯了，你就讓大哥回家吧~”

“回家？”

門裡傳來一陣清冷的聲音，伴隨著幾聲悶悶的咳嗽。

“你不是走了，現在還回來做什麼。”

“……”

玄震頓了頓，半晌才低低地開口。

“小承，你不懂的。”

“是啊，我不懂，”

那陣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咳嗽聲也越發頻繁了起來。

“我不懂爹爹每每皺眉是為了誰，我也不懂孃親夜夜垂淚是為了誰，我更不知道爹孃臨去前惦記的人又是誰！！！！”

“你說……”

玄震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結實的身體顫抖了下，聲音也變得飄渺起來，他扯起嘴，試圖勾出一個一貫的笑容，卻古怪得和哭一般。

“爹孃……去了？小承，你埋怨大哥不回來沒事，不要拿爹孃開玩笑啊，你開門，開門！！讓我見見爹孃，他們在裡面看著對不對，等著我這個不孝的兒子回來給他們看笑話對不對，對不對？！！！”

玄震一拳敲在大門上，那實木的大門竟是硬生生裂開了幾道縫隙，他將頭埋在臂彎裡，沉默著不再開口。

夙瑤眼底微微泛紅，伸手抓住了玄遠的手，呢喃著低語孃親，玄遠眼底閃過一抹黯然，伸手撫摸著夙瑤的頭髮。

門裡沉默了許久，那個聲音才再次響起。

“慕容震，你在騙誰，我？還是你自己？”

原本激動的聲音重新變得清冷起來，帶著一絲深深的疲憊。

“你走吧……孃親他們也會希望你是瓊華的大弟子而不是一個成天惹是生非無所事事的混混的……走吧，走啊！！”

玄震悶悶地出聲。

“對不起，如果小承你日後有難，哪怕是赴湯蹈火，我亦在所不辭……”

“我不要你的赴湯蹈火，我只要你離開，馬上！立刻！！！”

玄震慢慢的後退，平日裡不是掛著沉穩地笑容就是帶著爽朗地大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陰沉得有些可怕，冷冷地掃了恰巧在他面前不知所措的夙莘一眼，也不看玄遠和夙瑤，一個人向遠處走去。夙莘被他冰冷的眼神一震，回過神來焦急地看了玄遠一眼，想要追上去，玄遠按住她的肩膀，搖了搖頭，示意明顯在擔心的夙瑤追上去。夙瑤頓了頓，邁開腳步朝著那個漸漸縮小的身影追去。

夙莘呆呆得看著那兩個身影，玄震雖然抗拒了一下，卻還是乖乖地任由夙瑤拉住了手，那個比夙瑤高大了不少的身影居然將頭埋在了比他矮了一截的夙瑤的肩上……一隻手擋住了她的視線，抬頭，正對上一雙帶著和煦的笑意的眼睛。

玄遠淺笑著敲了敲夙莘的腦門，後者抱著腦袋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他。

“非禮勿視啊，師妹你應該明白玄震師兄對阿瑤是不同的吧？”

夙莘呆呆地點點頭，茫然地眼睛裡慢慢浮現出一絲瞭然，然後充滿興味地低頭去看，河畔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那兩個緋聞男女主角的身影，一時間不由得撅起了嘴巴。

玄遠也收回了視線，有阿瑤跟著，玄震師兄應該也不會有事的，但是……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他淡淡地開口，聽到門後的呼吸猛的一頓。

“玄震師兄很難過，他曾經跟我提過，他的爹爹雖然很嚴肅對他也挺苛刻還強迫他練武練到筋疲力盡，但是卻會記住他喜歡的東西和不喜歡的東西，他在瓊華那麼多年也沒有忘記又一次爹爹罰他跪了半宿使得他又累又餓昏過去後那一聲沉重的嘆息和臉頰上的那一抹粗糙和溫暖。而他每次吃到什麼好吃的東西的時候總會低喃著這個娘一定會喜歡然後呆呆地看著它發愣，他說無論吃到什麼都比不上那一次孃親做的野菜粥，那是家裡僅剩的米飯和孃親在地裡挖來的野菜，總共就只有四碗，他還小，不懂事，喝了一碗還想喝，最後他的孃親只喝了半碗。後來弟弟出生後家裡好了起來，吃的好吃的也多了，卻怎麼也比不上那一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