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陣,那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沒入一片漆黑之中。久久的,遠處傳來人體摔在地上的“撲通”聲。
搖晃著爬了起來,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額頭,粘粘膩膩的,怕是流血了吧。回頭望去,紅色的光堆出現在視野的遠方,猶如一片漆黑中的道標。她收回目光,想要繼續走,細微的沙沙聲也傳入了耳中。
那是雨聲傳來的方向,足音混合著瓷器碰撞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人影出現在火堆的旁邊,拖著長長的雨布,幾根柴枝扔進火堆之中,一些東西被放在地下,空空蕩蕩的,像是隻有注視者和被注視者存在的另一個世界。
他回來了……
火光在扔入柴枝的下一刻便開始明朗,那人回身,旋即呆立在火旁,遊目四顧後,喊聲傳來。
“芙爾娜——”
聲音在黑暗中傳開,遠遠的傳來了迴音。她站在那裡沒有動,遠遠看著那人摸索了雨布,執起了一根火把,在黑暗中尋找著。
“芙爾娜——”
“出聲啊——”
“在嗎——”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怎樣都好,你現在身體有傷,先把身體養好我們再好好聊聊行不?”
“……我知道你就在這裡,出來啊!”
“……無論如何,先養好你的傷,你還在發燒,先回來!”
“……對不起,我是真心道歉的,假如生我的氣,就衝著我來,別拿自己開玩笑。”
“……你這樣算是怎麼回事!虐待你自己就好了嗎?你以為這樣子我就會內疚嗎?”
“……出來啊!我數三聲,再不出來我真的生氣了!”
“……出來!不就是上了你一次嗎!值得你用傷害自己來報復我?要是讓我逮到你,我就再強姦……我、唉,抱歉……”
“……真的,你再不出來我真的要抽……你……”
那閃亮的火把在黑暗中來回奔跑,努力地尋找著,呼喊由大聲漸漸轉小,到最後,便變成了自己自言自語般的低喃。她就那樣地望著那道身影,慌張、焦急……原來,對於自己,他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態嗎……火把搖晃的聲音愈加響亮,終於,當手執火把的人發出頗為狠心的詛咒之後,那團火光掠過自己了身前,片刻後又折了回來,照亮了那張蒼白的臉龐。
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呼吸急促的少年,微躬著身體,他擦去頭上的汗珠,舉著火把打量自己。
“……呼……果然在這,我……你摔跤了?為什麼……”
似乎突然意識到兩人此刻的關係,他的臉上閃出一絲苦笑:“呵……裡面很黑,要走動的話,帶上火把吧……”
調整了一下呼吸,少年直起身來,望著對面的女子,蒼白而憔悴的臉色,兩隻眼睛卻直直地望定了他,隨後,只見她微微張了張口:“你……要打我嗎……”
那聲音帶著沙啞,卻有著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晶瑩質感。唐憶望著她,呆了一呆,隨後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輕輕地走過去,一手攬住她的肩膀,一手伸入她的腿彎,將那具柔弱無力的身軀輕輕抱了起來。
“沒錯……我會打你……”
吊起樹葉鍋、燒水、清洗、上藥、包紮,她緊緊抱住他的腰,如同昨日赤身裸身時一般蜷縮在他的身邊,任由對方在她的額頭上紮起厚厚的白色繃帶,眼神有些迷離地望著那張對於男子來說有些過於柔弱的臉,靜靜的聽他說話。
“……剛到這裡的時候,就是用這樣的樹葉燒水的,一共用了一年多的樣子,要控制好火勢,又要控制好水,其實很不方便,但當時能做的也只有這樣……”
“……森林裡其實有很多好東西,只是人們一般很少去用而已。假如有得選擇,我或者會希望自己從小便生活在這裡,因為只有那樣,或者我才能真正的理解這裡,就像小雪一樣……”注視了她一陣,發現她的眼神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方才從帶來的瓦罐中用小碗盛出米粥,一勺一勺地喂進她的嘴裡。
“……接觸了太多外界的東西之後,或者人們便失去了本身的靈性。森林有時候很美,但更多的時候,其實只能令我感覺到壓迫和恐懼。像是高牆般包圍著你的巨樹,無所不在的危險,幾乎凝固的黑暗,稀少的同類……人為什麼會需要朋友,需要伴侶,需要空間,需要房屋,我想那只是因為我們需要可以呼吸的空間,將更多的東西同化,獲得區域性的自由,否則,我們必將被恐懼和黑暗所吞噬。如果不是這樣,我不會想讓小雪有絲毫的不開心,不會再試圖與外界交流,當然也不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