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現在心中尚有別事,所以無法再耽擱下去了。
他問一直默不出聲,跟隨在左右的張德齊:“陳臥子現在尚在田間麼?”
張德齊是十分豪爽的性子,一言不發,只是術業有專攻,對自己不懂的事情,不便多說,但並不代表他心中不高興不歡喜。
先是恭喜了張守仁一句,才笑答道:“大人有所不知,陳臥子只要天亮就肯定在田裡,就算是天黑,有時候也要叫人打著火把視查,這半年,幾乎是天天都這麼過來的。”
“嗯,他不容易。”
張守仁輕輕點頭,又是向著張德齊笑道:“你亦曬黑了不少,也大不容易!”
今天一天一直是在看武事,看兵器,張德齊知道這些對浮山發展的意義非凡,所以也並沒有什麼牴觸心理。
但以他屯田官的身份來說,屯田農事也是一樣重要,浮山是一輛馬車,也是兵農工商並舉,少了哪一樣,都算是馬車缺了一個車輪,不要說疾馳如飛,就算是想緩步向前也是十分困難的事。
此時能得張守仁這麼一句“大不容易”,感覺也是辛苦有了回報……他不是那種喜歡惺惺作態的人,但在此時此刻,也是不禁有點哽咽。
“馬上就要夏收,看著田間地頭,就知道大家都辛苦了。”張守仁扭頭不去看這個心高氣傲的前秀才,聲調很溫和的道:“我會記著大家的功勞,不管如何,將軍有將軍的榮耀,而在將軍背後勤懇做事的人,也是該有他們的榮耀……放心,我是絕計不會忘記的!”
第七百一十章 大成
這樣推心置腹的話,在場的屯田局和營務處並中軍處的人都是十分感慨,無論如何,能聽到這樣暖人心窩的話,也不枉跟隨在張守仁身後的這一場辛苦。
永遠不忘記給人榮譽……這對張守仁來說幾乎是不可更移的信條,固然,大家跟隨是為了優厚的待遇和俸祿,但一個團體不可能把保持向上的理由全歸結於俸祿上,有待遇,亦需有榮譽方可。
“好了,大夥兒再繼續辛苦吧,隨我來。”
馬背之上,張守仁沒有了平時的神威凜凜,他今日只是穿著簡單的青絲直裰,頭上戴著的是黑色的軟腳幞頭,兩條垂帶搭在肩膀上,這樣看去,就是一個普通計程車人,根本不是與其身份相配的太保大將軍的打扮。
但就算這樣,他的身影仍然十足高大,在場的人,絕不會因此失了一分對他的敬意。
“我等願跟隨大將軍!”
所有人都是在馬背上一抱拳,接著便是策馬揚鞭,緊緊跟隨在向前驅馳的張守仁身後,而馬蹄聲聲中,也是傳來陣陣愉悅的笑聲……
……
陳子龍確實還是在自己的試驗田中。
前一陣子,張溥和吳應箕等人來訪,因為客人實在太重要,舊日交情和現在的衝突他也渴欲化解,不得已之下,他不得不拋下自己田間的作物,選擇與友人同遊,雖然耽擱的時間不長,但也叫他覺得十分後悔……既然知道選擇了不同的道路,又何必再勉強自己與昔日的好友敷衍呢?
沒有必要的事,以後就不會再做了。
抱著這種信念,陳子龍自然是抓緊每一分一秒的時間,待張守仁趕到的時候,雖說夏天天黑的遲,但暮色已經上來,陳子龍在一塊廣闊的田地之中,一幢三間的茅舍之前,一邊看著各色作物,一邊在一盞已經點亮了的燈燭之前,提筆疾寫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張守仁看到這樣的場景時,只是覺得眼前一熱!
什麼是民族的脊樑,不光是軍人是,眼前這樣的讀書人也是!
“臥子兄……”
看到這樣的情形,張守仁早早就下了馬,叫內衛們把馬牽著,自己卻是躡手躡足的輕輕走過去。
“大將軍已經是太保,伯爵,怎麼走路跟個小賊似的?”
“哈哈,臥子兄看來不是全神貫注嘛。”
“我又不傻……”
“臥子兄寫的這是什麼,我來瞧瞧。”
張守仁倒也不客氣,拿起桌上的東西就翻閱起來了。乍看之下,就是十分激賞。
這都是陳子龍的試驗日誌,包括怎麼選的種,每種長多少,生長週期,哪一種用什麼肥,或是沒有用肥,播種日期,出苗日期,光是作物就有幾十種,每一種作物選種又是過百種之多,翻看之下,全是漂亮的館閣體的字跡,光潤漂亮,字型清晰,令人一看就知道,這位陳大才子,在農事上花費了多大的功夫!
選種育苗,這字眼看起來簡單,但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