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的臭羊糞腥羶,披蓋著一腦袋黃土的“新貴族”的到來,使得像蕭少保這樣的老大戶頗感“不適”。不要誤會,“蕭少保”只是姓蕭,名少保,完全與京城中的那種“太子少保”之類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三進的大院,數十間敞亮的磚瓦房,只是好像在頃刻之間,就被蝗蟲般湧進來的“新貴族”們擠得滿滿騰騰。可令蕭少保一定會感覺“不適”的還遠遠不止如此。人住進來了,吃誰管?從頭到腳的花銷誰來承擔?毫無疑問,自古當兵打天下的那可都是走到哪吃到哪,誰還會揹著錢莊打天下?
事情往往這樣的奇怪。蕭少保算是很明白世故,或者說是事理的人。他知道管那些人住,就得管人家吃,還要管人家花,用他婆姨的話說,就當是家裡來了孃家人,忍它個一時片刻,總會有到頭的時候不是。可誰料想,你大方?你明白?那好啊,來來,軍費短缺,贊助贊助吧。“穆斯林王國”誕生了,不好意思,不能再說贊助,可表示表示總是必要的吧。軍隊有了吃住,可為了保住你們這些大戶的“幸福安寧”,顯然光有吃住還不夠,城垣要修吧?亂七八糟的武器、傢什總得備個齊全吧……
蕭少保有錢,除去繼承祖輩的產業,還有他自己數十年的打拼,論起家業來,不敢說是固原首富,至少也是屈指可數。不過,蕭少保可不是那種會過有錢人享受日子的人,住的不錯,那是為了顯示自家的身份,吸引別人的尊重目光,否則你即使有錢誰又知道呢?可說到他們家的生活來,那可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據蕭家僅有的幾個家人們說,蕭老爺會過得緊。怎麼會過?單單一件小事就能夠說明了一切。
蕭老爺年輕時經常奔走於漢中一帶,酷愛吃當地的特產小吃釀皮子。蕭家從前是年輕的蕭夫人給老爺做吃的,等到蕭夫人變成了蕭老夫人的時候,自然而然改成了蕭家媳婦下廚。從蕭夫人一直到蕭家媳婦時代,蕭老爺就沒有說過自家的釀皮子夠滋味兒。不止一次地,夫人會嘆息著勸老爺應該專門僱請個擅長此道的廚子,一到了這時,蕭老爺卻總是嘿嘿一笑,“呃(我)覺得這個味道就不錯地了”。一個字,“摳”啊,摳的連自己都摳!
不擅吃,更不擅穿,如果站在大宅院門口不是熟人遇上,誰也不會相信這個土頭土腦,肩膀上抗著兩塊大補丁的瘦小老頭竟然會是身後這個漂亮的宅院的主人。誰也猜想不到,不要說固原,就是固原四周百十里外都會有人跑來借貸的高利貸主,竟然也會是他。
一個不捨得花錢,只盼著以錢養錢的蕭少保,活到六十,終於被生活驗證了一個他始終堅守的原則,真要是花起來,錢就永遠是不夠花的,錢太珍貴無比了。
都說是窮則思變,其實,當自己的利益被外人更多地踐踏的時候,富貴人一樣也會思變。
(明天是國慶節,祝願所有的朋友們節日快樂!偉大的天國萬歲!為了天朝,讓我們一起,繼續前進!)
………【第三四七章最後的選擇(三)】………
天朝紅軍是什麼樣子的?蕭少保以前沒見過。天朝紅軍是殺人的魔王嗎?湧進固原的那些他的“同胞們”都是這樣的說,他同樣沒見過,倒是見到了不少次他的“同胞們”羞辱、殘害天朝紅軍及城內本來就不多的漢人們的真實場面。
當然,今天,從南城跑回來的他終於見到了天朝紅軍的樣子,更知道了天朝紅軍的“兇狠”。曾幾何時,那位張姓(張遂謀)的天朝紅軍首領慷慨赴死的場面,蕭少保領教過,張姓首領表現出來的那種無畏,那種至死都沒有被飛舞的剮刀剮出半聲哀求來,卻只是放聲大罵,預言著“早晚你也有今天”的氣勢,蕭少保終身難忘。
天朝紅軍厲害,預言更是準確無誤。相比之下,當初威風凜凜的任武,卻難望及人家張姓首領的九牛之一毛。
眼睜睜看著自己拼搏了一生才積攢起來的這諾大的一個家產已經被搜刮的寥寥無幾,眼睜睜看著這個討錢的無底洞不知道還會有多麼的深,眼睜睜看著屬於自己的大宅院變成了難民群居大雜院兒,蕭少保能不急?
還是變變吧,天朝紅軍進來了,是不是會接著跟自己伸手討錢先放在一邊,至少他們可以趕走這些賴在自己家裡,儼然成為了主人的混蛋東西們。而一旦放棄了這個最後的機會,那就是雞飛蛋打,產業不說,只怕舉家老少也是難逃一劫。你任武剮了人家,人家今天照樣活剮了你。你任武活活殘害盡了城內數以萬計的漢人百姓,紅軍進了城會和你肯善罷甘休?這筆帳還不得由回回們一起來償還?
職業商人都會投機,更能熟悉地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