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觀,距離鄱陽湖有三十餘里地,隱沒於一處山清水秀林蔭間。 道觀不大,只有兩進。 道觀內,還有一個半道半居士的老廟祝,頭髮發白,駝背彎腰,雙眼似乎都看不清楚了。 不過這個看著似乎行將就木,吃喝都成問題的老廟祝,這會兒卻是在和龍虎山天師張志和對弈。 張志和面色凝重,舉棋不定。 老廟祝悠閒自得,微笑品茶,他也不看棋局,就連下棋,似乎都是隨心所欲,彷彿根本不在乎輸贏一般。 許久之後。 張志和棄子認輸,心悅誠服道:“前輩弈道已入化境,晚輩甘拜下風。” 老廟祝卻是搖頭:“我沒有贏。” 張志和一愣。 老廟祝繼續道:“我心中無勝負,何來輸與贏?” 張志和道:“晚輩受教。” 嘴裡受教,但心中根本不以為然。 老廟祝嘆息,卻是不再勸說。 道門修行,道可道,道亦不可道,在悟也。 “好了,時候不早,老胳膊老腿,受不得寒,我去休息了,你這邊也早點休息。” 老廟祝起身。 張志和也起身:“前輩慢走。” 等老廟祝離開後。 張志和又看向了棋盤。 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彷彿兩條大龍,相互糾纏,難解難分。 棋路上,自己並沒有死棋,還能繼續下,但他就是下不下去了,落子之時,就覺得心浮氣躁,彷彿影響了道心。 所以張志和才會棄子認輸,避免受害。 而現在再看棋盤,張志和心中莫名又浮現幾招妙手,能解圍堵。 可惜老廟祝去休息了。 正遺憾呢。 張志和面色一動,看向窗戶外。 片刻後,他離開臥室,飛騰翻越了院牆,來到了道觀外。 片刻後,許慶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看到張志和,臉上露出歡喜,急忙道:“天師。” 張志和皺眉:“大半夜的,你來幹什麼?” 許慶一臉苦澀:“天師啊,那個妖魂出現了,來村裡了。” 張志和眼睛微微眯起,冷笑道:“倒是好膽色,妖身已毀,妖魂不好好的找個地方固魂定魄,居然還敢到處亂跑?” 許慶道:“誰說不是呢,這黑魚精太可惡了,來村子威脅我們兩兄弟,說他暫時什麼不方便動手,但一定會找我們報仇,天師啊,我們的小命,可全靠您了。” 張志和沒接話,而是看著許慶,上下打量片刻後,似笑非笑道:“你又去見那頭小鯉魚了?” 許慶一臉尷尬:“畢竟多個靠山多條路,鯉魚娘娘,也算是咱們一個陣營的。” 張志和冷笑:“我為天師道傳人,它是妖,我沒有斬它,它就燒高香了,也配與我同一陣營?” 許慶頓時語塞,心裡發苦。 天師如此態度,我還怎麼說合作的事啊? “可是天師,如今該怎麼辦?那黑魚妖來了村裡一通亂說,如今整個村子都對我們家有意見了,您也知道,那黑魚妖居心叵測,召集那麼多難民養在這裡,必然圖謀極大,如今那些人,可都是它的信徒一般,惹不起啊。” 張志和沉吟片刻後道:“我送給你的玉佩,你隨身攜帶好,但凡那黑魚妖魂敢對你動手,就會遭受龍虎雷法重擊,必死無疑,不過你的家人,倒是可以先去縣裡避避風頭,我如今正在想辦法,與幽冥接觸,請鬼神拘魂,如此一來,那妖魂必然無處藏身。” 許慶大喜:“這樣好,這樣就最好了,那小的還能做什麼,天師您儘管吩咐。” 張志和本想說沒有,突然沉吟片刻,看向許慶道:“你暫時不能離開桃源村,不管村民對你如何態度,你都不能走。” “啊?為啥?”許慶傻眼了。 這不是置身險境嘛。 張志和道:“那妖魂與桃源村氣運與共,如今妖魂現身,我怕那桃源村的人會有一些胡亂作為,這樣會影響我的謀劃,而你作為桃源村的一份子,氣運牽連,只要你堅決反對,那就不算上下一心,村民難成大事。” 許慶狐疑道:“天師,您沒騙我吧?我就一個人,還能否決整個村子?” 張志和沒好氣地道:“你若不信,儘可離開,但本天師先宣告,你離開村子,生死自負,我也不可能一直跟隨你的左右,庇護你的安危。” 許慶頓時無語。 這不是威脅我嘛,你堂堂天師,會不會太下作了一些? 不過,這還真是拿捏了他的要害。 自己或許無所謂,但是妻兒怎麼辦? 人生過半了快,若是妻兒橫死,自己還有什麼奔頭? 許慶只能憋屈地道:“小的聽從天師安排。” 張志和道:“別一臉委屈的樣子,有我玉符護身,妖邪辟易,至於村民,一群難民,難得安寧,拖家帶口的,難道真的敢殺人不成?” 許慶想了想,還真是。 就桃源村的那些村民,大部分都是逃難而來,吃了無數苦頭,難得過上了安穩的日子,誰敢自己破壞來之不易的生活啊。 三言兩語的威脅,就能嚇唬的他們,屁都不敢放大聲一點。 “小的明白了,只是那鯉魚娘娘……” “不用管它,這頭小鯉魚,我會與它溝通的。”張志和淡然回應。 許慶鬆了一口氣,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