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天佑嘆了口氣,“抄家滅門倒是不至於的,看在若寧的這層關係,咱們也不能看著他們家破人亡。只是我實在是不想要徐家這幅爛攤子……”
天下間能說魏國公徐家是爛攤子的恐怕只有李天佑了。徐家有公爵的名頭,李天佑也有,徐家有土地,李家比他們多出了不知多少倍,至於那些日漸頹敗的商鋪……這個不提也罷。最主要的,徐家還有一群嚴重缺乏管教的親族和下人。下人可以讓他們捲鋪蓋走人,那些親族呢?若是也將他們掃地出門,恐怕李家就得被全天下人戳脊梁骨了。
無論如何,在結婚之前也得把徐家這攤子事給捋清。李天佑正在思考著,忽然就聽得“嘭!”的一聲悶響,腳下的船隻一陣劇烈的晃動。李天佑是練武出身,反應機敏,手腳也靈活。再加上長年出海,各種突發事情全都經歷過。轉眼就穩住了身形。而那王師邈被這一晃,一個重心不穩,便向著船舷外栽去。
“王太醫!”李天佑一個箭步躥到船舷旁邊,伸手抓住了正在下落的王師邈。將差點跌落海中的王師邈給拉了回來。
王師邈被拉回甲板之後,看著船下湍急的海流不住的心驚。他家世代居住在北京,根本就不會游泳。就算是掉落海中之後有水手能把他撈起來。也難免得喝上幾口海水。
“王太醫可有哪裡受傷?”見王師邈臉色發白,李天佑不禁開口問道。“東主,我沒事。”見李天佑關切的看著自己,王師邈趕忙開口說道。“咱們這船可是觸礁了?”不會游泳的人,對水有一種天生的畏懼,更何況這裡是渺茫無際的東海,如果船隻真若是出了什麼問題,那可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觸礁?李天佑直接就將這個可能性給過濾了。他們現在走的正是李家走慣了的航線,如果這裡要是有暗礁的話,早就有船在這裡沉沒了。肯定不是暗礁,船隻應該是碰到了其他的什麼東西。
果然如李天佑所料,不多時便有水手過來報告。“少爺,有一條順著洋流飄動的小船被咱們給撞碎了。”
“小船?”李天佑下意思的問道:“那船上有多少人,可有人員傷亡?”水手一臉的古怪,開口答道:“小的們在那船上發現了兩個人,有傷的,也有亡的……”
李天佑對這水手的回答感到十分的詫異。只有兩個人就一傷一亡。一般來說,只是順流相撞,會有這般嚴重的後果嗎?
不多時,水手將那兩個人給抬了過來。李天佑這才發現,這一傷一死都與自己剛才那一撞沒有什麼關係。傷者已經昏迷不醒,趴在甲板上可以看到他的後背上至少有十餘處槍傷。而那個死者,則是直接被人割去了頭顱。
李天佑蹲在傷者身前,想要將他翻過來探探鼻息。可他剛一動就發現,這個受了很多槍傷的人,他竟然認識。這人就是當初一直追隨著汪傲的那個水匪耗子。見到耗子身受重傷,李天佑本能的就朝那具屍體看去。
那具無頭的屍體原本是用帆布包裹著的,李天佑將帆布解開之後,瞳孔猛然就是一縮。那是一具體型極為魁梧的男屍,光憑著體格,李天佑就有八成的把握斷定他的身份,更何況這具屍體的旁邊還躺著耗子。
這無頭的死屍,必定是汪傲無疑。
李天佑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從東海一路走來,這汪傲曾經給他找了不少的麻煩。雖然李天佑現在已經不將汪傲的敵意放在眼中了。也知道他在香料群島一帶繼續做著水匪的營生。現在葡西交戰,他們那邊應該狀況不錯才是,為什麼會死在了這裡。
看著這個曾經被自己視為過勁敵的漢子,李天佑又是一聲哀嘆。隨後轉頭對王師邈說道,“王太醫,這傷者是我的舊識,勞你出手,幫著救治一番。”
本來在李天佑身旁觀察屍體的王師邈起身朝耗子走去,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怪哉,這人為何會死了之後被人砍去臂膀?”被王師邈這一提醒,李天佑再往汪傲的屍體上看去,果然,他的整條右臂都消失不見了。
當初在平戶的時候,汪傲被朱奎削掉了右手,李天佑當時就在旁邊,看得真真切切。而現在的汪傲,屍體上只剩一條左臂。聽王師邈剛才說是死了之後被人砍掉,這究竟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至於如此。
李天佑想不明白,但是也沒有去深究這件事,汪傲在海上橫行無忌這麼多年,帶著倭寇屠城滅鎮的事也沒少做。無論惹下什麼仇家都不奇怪。
那王師邈可能是剛才被驚嚇過度,也有可能是上了年紀。在那邊給耗子救治的時候,嘴裡在不停的嘮叨,彷彿是在證明自己還活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