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開玩笑了。
二當家為了趕時間,叫同伴乘坐快馬驛車不分晝夜的往回趕。果然,路上節省了不少時間,十天工夫便回到了家鄉。
快馬驛車駛到廬州城時已是傍晚時分,老滑頭坐在車上,心裡早就火燒火燎的等不及了。他急切地希望車子跑得快些再快些,恨不得插上翅膀飛起來。因為他一心要趕在rì落以前進入村莊,好讓全村人能夠瞧見他是從遙遠的南方出差回來,全身上下穿著叫不上名的時髦洋服。讓他們一個個投來驚異或者帶有嫉妒的目光,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體味到衣錦還鄉的感覺!要不然天黑了,村子裡又沒有城市裡的路燈,黑燈瞎火的可能連狗都認不出,這種風光就無法展現了。
老滑頭心裡明白,要在村人們面前好好的炫耀一下自己,必須趕在天黑之前進村的一剎那,只要碰到一個快嘴快舌的村婦大嬸或者喜歡大驚小怪的夥伴,瞧見自己居然穿著只有城裡有錢人才能穿的洋服裝,一定會大呼小叫的馬上叫全村人知道。那時候村裡的老老少少就會端著飯碗跑過來瞧熱鬧,就會把自己圍起來問長問短……自己與生俱來的虛榮心就會淋漓盡致地得到發揮,得到滿足!
如果放到第二天境況就不一樣了。自己穿著這身時髦的洋服在村子轉悠,在村人面前晃盪,人家就會認為你是故意在人面前賣弄,雖然眼中會投來羨慕的目光,但背地裡就會指責笑話自己:“哼,你們瞧這傢伙,出了趟遠門,尾巴就翹上了天,居然穿上了洋人的服裝!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是啊,就是鎮上那些愛出風頭的小混混們也不敢這樣。”“呵呵,也不撒把尿照照自己,腳趾丫的泥巴還沒洗乾淨呢!”……聽著這樣的議論,自己的老婆和父母也把自己罵死才怪哩。
老滑頭十分清楚要想在村人面前炫耀一般,又不致招來村人的冷嘲熱諷,必須要掌握好火候。因此,最好的火候就是趕在天黑前進村,叫村人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穿著這身時髦的洋衣裳,明明白白地驚歎自己在外面做大事情發達了!並且讓村人毫不懷疑自己因還沒到家來不及換下,所以不是故意在大家面前擺闊。這樣一來,就收到了一舉二得的效果。
老滑頭坐在驛車上一路上這麼想著,眼見紅rì偏西,驛車還沒進入廬州城,心裡當然焦急萬分。一路上再也無心欣賞兩邊的田園風光,頭腦裡只是不斷憧憬著回村的熱鬧場面。終於,驛車在傍晚時分隆隆駛進廬州城驛站。車未停穩,他便抓起包袱行李第一個匆匆跳下車,急不可待地要往回趕。然而,他剛步出驛站大門,就被一個老人給擋住了去路。他剛要發火,卻瞧見老人彎腰駝背,穿著一身油膩膩的爛衣服,蓬頭垢面留著多rì沒修理過的灰白鬍子,老氣橫秋的皺臉上掛著一雙混濁泛黃的淚眼,一隻手老態龍鍾的拄著柺棍,一隻手顫抖的伸出個的破瓦盆來。
老滑頭一見是個吃“百家飯”的乞丐,便不好發作了。他環顧一下週圍,見許多人向他投來**辣的目光。他從眾人羨慕並帶有嫉妒的目光中,馬上明白過來,呵,是自己身上名貴的洋服太招眼了。他臉膛一熱,短暫間出現了莫明其妙的尷尬,但很快變得鎮靜自若,畢竟此趟南方之行使他見到了大世面!按他所想,大風大浪都見過了,還在乎眼前的小水塘。他一轉眼又想到,此時此刻絕不能在眾人面前顯得小家子氣了,失了威信!嗯,一定要拿來出有錢人的派頭來。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把手伸進口袋中,摸索一陣捏出來一個一文大錢的角子。躊躇滿志的往乞討者伸過來的瓦盆中一投,只聽“咣噹”一聲響,老人馬上向他連連叩,口中不住地道謝。而後,便拖著沉重的身體一走一拐的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老滑頭頓時體驗到一種施捨所帶來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使他沉浸於高高在上的快樂。然而,當他從快樂中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時,忽然瞧見自己身旁已經圍了一圈等待施捨的人。這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穿著髒兮兮的爛衣破鞋,與他身上鮮亮的洋裝形成了強列的對比。他們齊刷刷的伸出破瓦盆,有的沒有破瓦盆便用烏鴉一樣黑的髒手來代替。大家眼睛睜得多大望著面前這個樂善好施的大老闆,全是露出希冀可憐的目光。
老滑頭被突如其來的場面弄得不知所措,他的頭嗡地要炸了,只覺得血直往上湧。他奮力地向這些人揮著手,喝斥他們讓開路。可是這些人卻像釘子一樣站著,任憑他又叫又嚷喊啞喉嚨,但這些訓練有素的丐邦一個個面無表情,沒人理睬他的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