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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隨著一片水花飛濺,孩童的聲音一下拉長了數倍,後面的話語卻怎麼也呼不出來了。

床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一人高的大坑,裡面盛滿了冰涼的水。

孩童正哆哆嗦嗦站在裡面,一張小嘴在這冬日的寒晨一下變得發烏了。

“哈哈哈!”魏老頭恣意地笑聲此刻方從屋外的草坪上傳了開來。

半個時辰後,一老一小面對面坐在了幾塊石頭搭造的火灶前,一隻鐵罐子掛在上面騰騰冒著熱氣,陣陣誘人的香味從罐裡飄出。

其實罐裡煮的只是些粥米,慘雜了幾樣野菜。

“好了沒有?”魏老頭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催問。

“快了,快了!”孩童不耐地回道,用一雙長長的筷子又在鐵罐裡攪和了一番,拿出木勺盛了滿滿一碗端到了魏老頭面前。

又給自己盛好一碗更大的,他手腳麻利的將灶裡的灰燼扒開,從裡面掏出幾個土豆,利索地扔了三個給魏老頭,給自己留了兩個。

“小真子,你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魏老頭打著飽嗝,撫摸著肚皮,右手裡拿著一根草梗心滿意足地剔著牙縫裡的野菜葉。

“世道人心險惡,如有人處心積慮要害你,掌握了你的習性,損人的陰招往往不會只是一二三樣,今早的這個教訓你可要記好了!”魏老頭話語一轉,說起了先前的事。

“知道了。”

小真子吞完碗裡的最後一口粥,雙眼卻帶著一絲狡黠透過碗間的指縫偷瞄著魏老頭。

“你偷看……”他的動作雖然有些隱蔽,卻還是被鬼老成精的魏老頭髮現了。

“我、你個小兔崽子,在粥裡放了什麼?”魏老頭一手突然捂住了疼痛如絞的小腹。

小真子舌頭一伸,跑了開去,一雙小眼笑眯眯道:“我不過在你的碗裡抹了些巴豆粉。”

“難怪今天的粥有些苦,喔——回頭再跟你算賬!”魏老頭話未說完,氣匆匆地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提著褲頭如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向著茅廁跑去。

“我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小真子衝著魏老頭的背影喊道。

“什麼?”

魏老頭此刻哪有心思去聽,一頭衝進了茅房。

片刻後,一連串的慘叫聲突然從茅廁裡傳了出來。

“唉,我是要告訴你,茅廁的蹲板被我剛才偷偷鋸開了一半,上面還連著一窩野冬蜂,這東西可是我花了幾天時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小真子一臉無辜的模樣,搓了搓小手。

“哎呀,今天有集市,我跟杜鎖、趙厚德約好了要痛快地玩上一天了。”他小小的身影跑得飛快,呼啦一下消失了。

半晌後,魏老頭拖著一條臭烘烘的大腿,頂著滿臉的皰,從茅廁裡鑽了出來。

“小兔崽子,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他嘴上惡狠狠地說著,衰老的眼神裡卻有一絲隱隱的欣慰。

每逢月初一、十五、三十都是野狗鎮上集市的日子,這也是鎮上最熱鬧的幾天,四下鄉村裡的人都會揹著個篼筐,把家裡富餘的糧食或山上採集的野珍拿出來到鎮上交易買賣。

一幅發黃的橫旗高高豎立,上面寫著“祁山靈符”四個鬼畫符一樣的大字,魏老頭耷拉著個老臉站在旗下,望著人來人往的人群,沒有一點吆喝生意的心思。僅僅半上午的功夫,他已經往一個店家的茅廁跑了七八次,小腿肚子一直在發著軟打顫。

“小兔崽子跑哪去了?”他一雙老眼在人群裡不停地掃來掃去,尤其是平日裡魏真必去的皮影戲與糖葫蘆攤前,卻始終沒有發現魏真的身影。

此時,街鎮的另一頂頭,一張破布鋪就的攤位上,擺了些彈弓、泥人小孩一類的玩具,還有鼻壺、茶盞、鳥蛋、蜂窩、芍藥、白朮、野參等各樣事物,甚至還有一窩剛出生不久的小兔子,三個個頭一米出頭的小孩正在賣力的吆喝推銷。

其中一個長得虎頭虎腦,一臉的敦厚相,吆呼得最起勁。他叫趙厚德,父親是這鎮上小有名氣的郎中,開了家藥店,因此家境還算殷實。

另一個個頭看上去最瘦小的,脖子上掛了一副銅鑰,不停地將人拽來看貨物,瘦削的小臉蛋佈滿了殷情的笑容。他叫杜鎖,祖上幾代都是鎖匠出身,所以在他出生時,父親索性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還有一個長相不算難看,面板黝黑,眉間帶著一絲秀氣,唯獨一雙眼睛小了點,正在那笑眯眯地為駐足攤前的人詳細介紹各樣小物什,話語間還在討還價格。

這個小孩正是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