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
自他有了記憶的那一刻起,就從來不知道哭的滋味是什麼,無論自己曾經多餓、多冷,受了多少白眼,捱了多少打罵,他都沒有哭過,因為他有足夠的心理去承受這些。
死,並不可怕,對於紀空手來説,尤其如此。他所懼怕的是一種相思,是發自內心的刻骨的相思,一想到自己的餘生將在這深潭之底度過,與妻兒隔世為人,心兒又怎能不傷?又怎能不碎?
“對不起,紅顏;對不起,虞姬;對不起,呂雉;對不起,無施;對不起,張良……”他喃喃而道,真不敢想象,一旦她們失去了自己,又會是何種模樣,他卻能想象到自己如果失去了他們,一定是一個可悲的下場。
正在他黯然神傷間,突覺頭頂上傳來一陣陣嘰嘰喳喳的嘈雜聲,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狼兄一聲清嘯,嘯聲中分明挾帶著一股喜悅之情。
紀空手抬頭仰望,禁不住嚇了一跳,但見懸崖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上千只猴子,齜牙咧嘴,正衝著自己做鬼臉。
紀空手這才明白,狼兄剛才的那一聲長嘯,竟是召喚猴群,但是這崖壁陡峭,石壁滑膩,縱是猿猴也難以攀援,紀空手此時惟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部屬能夠發現這些猴子,引起他們的注意,從而將自己救出這百丈深潭。
不過,他很快就失望了,這些猴子顯然自有來路,並不是從自己墜崖的崖壁過來的,要讓自己的部屬發現它們,未必是一件容易之事。
“嗷……”狼兄再度發出一聲長嘯,嘯聲過後,一幕驚人的畫面出現在紀空手的眼中。
只見懸崖之上,那上千只猴子開始行動起來。先是由兩三百隻猴子用手抓住崖壁上的石縫與樹丫,然後再由上百隻猴子抓住這些猴子的尾巴,如此依次而為,在崖壁之上搭起一個倒三角的猴梯,到了最後一隻猴子,它的尾巴只距紀空手不過三丈的距離。
紀空手目睹著這一奇觀,心中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狼兄,想不到你又救了我一回。”紀空手一拍狼兄的腦袋,將它抱在懷中,一聲長嘯,人已縱起。
此時的他,內力雄渾,已是天下少有人及,一旦提氣縱躍,較之猿猴還要輕靈數倍。是以,當他的腳尖點在猴頭之上,只須稍稍借力,便可提升數丈,不過一炷香功夫,他與狼兄已經站在了懸崖頂上。
“嗷……”他幾乎與狼兄同時發出一聲長嘯,那種暢快之感,如這嘯聲傳得很遠很遠。
“嗚……”隨著嘯聲,那上千只猴子也在頃刻間隱入山林。
紀空手人在崖前,迎風而立,整個人有一種説不出的意氣風發,幾乎在半天之間,他經歷了大悲大喜,這種心態的落差,讓他感悟到了一些人生的哲理,更讓他得以從容面對一切困難。
“喂,對面的人,你是隸屬哪位將軍門下?”從懸崖對面傳來一陣喝聲,有數十條人影影影綽綽地出現在懸崖邊上。
“你們是在問我嗎?”紀空手興致大好,哈哈一笑道:“本王也不知自己應該隸屬哪位將軍門下!”
此言一出,對面的人怔了一怔,立時臉色大變,無不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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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紀空手趕到咸陽之時,議事廳的晉見儀式已經開始。
他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場危機,一場敵人蓄謀已久的危機,只要自己處理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發一場更大的風暴。
危機的始作俑者就是韓信,以韓信之精明,當然不會不懂得按照目前的形勢,江淮軍只有與漢軍聯手,才有可能擊敗不可一世的西楚軍。一旦漢軍發生內亂,毀於一旦,則唇亡齒寒,江淮軍根本就無法與西楚軍抗衡。
韓信甘冒奇險,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鳳凰。紀空手太瞭解韓信了,以韓信的個性,根本無法容忍別人用自己心愛的人來要挾自己。
但紀空手心裡清楚,以目前的形勢,自己要想爭霸天下,就絕不能擊殺韓信。雖然他很想將韓信置於死地,卻不得不以韓信制約自己的另一大敵——項羽!如果他忍不下這口氣,就無法取得楚漢爭霸的勝利。
但不殺韓信,並不意味著紀空手就毫無動作,相反,經過了驪山北峰一戰後,他已經意識到了在韓信的背後又出現了冥宗這股勢力,這是他絕不能容忍的,就像當年對付李秀樹一樣,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必須將之剷除!
所以紀空手一回到漢王府,顧不上與愛妻嬌子親熱,即命呂雉調動聽香榭所有的精英,與他一道趕往議事廳。途中,遇上了從楓葉店趕回的龍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