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條街,煙色渾濁,睜眼見不到十步之遠,只看見有百十人端盆提桶,進進出出,正在滅火。
“這煙火實在古怪,若是無心失火,這煙的顏色何以會這般黑?”劉邦鼻息一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怪了,這煙中怎麼會有一股香油味?”
韓信眼中一亮,道:“這定是人為縱火,依屬下之見,寧將軍的訊息並非有誤,紀空手一定人在其中!”他頓了頓道:“只是……”
劉邦見他吞吐不定,忙道:“只是什麼?”
“若是這般,屬下反而有些猜不透紀空手的心思了。他此刻與常人無異,處身火海,兇險至極,豈非與自殺等同?而這紀空手也不是自殺之人,莫非他另有深意?放火只是他的障眼法,真正的用意是想從地下逃遁而去?”韓信想到那一日在得勝茶樓的交戰,明明看到紀空手攜領一幫高手出面,可到了最後,卻只有紀空手一人力拼酣戰,而其他的人就像消失在空氣中,平空不見了,這説明對方在逃遁術上確有獨到之處。
第七卷 第二章 亡命劍道
劉邦卻搖了搖頭道:“他若想從地下逃走,實無可能,本公已派人在城牆之下設了無數聽筒,深入地下數丈,只要有人挖洞,絕無不能發現的道理。依本公來看,只怕紀空手是另有圖謀。”
他當即下令調集人手緊急撲救火勢,同時與寧戈會合,寧戈稟道:“屬下是因為這裡先起煙火,心中好奇,才率人急忙趕來,誰知剛一進入這油坊之中,便看到滿地倒滿香油,一直連到了後院的小樓,屬下極是納悶,正要靠近,忽然不知自何處扔下一支火把,引發起這場大火。”
“也就是説,這火是在你們趕到之後才燒起來的?”劉邦有些詫異地道:“可是你不是説先看到這裡的濃煙才趕來的嗎?莫非這又是紀空手的調虎離山之計?”
“屬下最初也是有此疑惑,所以一面命人救火,一面叫來鄉鄰問話,始知在這濃煙燃起之前,有人確實看到了虞左的出入。”寧戈道。
劉邦一聽,心中不喜反驚,喃喃而道:“如果這人真是紀空手所扮的虞左,他又想幹什麼?”他就算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到紀空手竟然是欲自空中逃走。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驚叫起來:“快看,那是什麼?”
劉邦匆忙趕將過去,順著那人所指方向抬眼望去,只見小樓的天空中升起一個龐大古怪的物事,正一點一點地懸浮而上,任是劉邦有多麼廣博的閱歷,也認不出這竟是五音先生精心設計的飛行器。
不過劉邦畢竟是劉邦,眨眼之間,他似乎想到了這古怪物事的用途,更想出了非常有效的應對之策,冷冷一笑道:“原來如此,那就別怪本公無情了。”
他回頭下令道:“命令五百弓箭手待箭準備,沒有本公的號令,任何人不可妄動!”
韓信怔了一怔,道:“沛公既然有心以箭將之射落,何不早早動手?”
劉邦的眼眸中射出一股殺機道:“紀空手既然敢與本公作對,本公當然要他死得難看,現在這點高度,還不足以讓他活活摔死!”
韓信聞言,心中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剛要開口,卻又欲言又止。
“你想説什麼?為何這般吞吞吐吐?”劉邦奇道。
“屬下認為,沛公既然有心讓紀空手來牽制虞姬,如果殺了紀空手,只怕對虞姬不好交代。這樣一來,反而會誤了沛公的大事。”韓信沉吟片刻,硬著頭皮道。
“你能這樣想,可見你頗有遠見,不看重眼前之得失,而權衡整個大局之利弊,實乃大將之才也。不過這紀空手始終是本公的心頭大患,一日不除,難以讓人心中踏實,至於虞姬那裡,本公已有了應對之策。”劉邦笑了一笑,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韓信“哦”了一聲,似有幾分失落的感覺,雖然劉邦並未對他現出任何殺機,但是他相信紀空手的見解並沒有錯。劉邦之所以遲遲不對自己動手,無非是因為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
這本就是一個爾虞我詐的年代,如果韓信不是明白了這一點,他就絕對不會在紀空手的背上插上一劍。
劉邦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雖然與紀空手頗有交情,但自大王莊一役後,本公已經完全信任於你,所以你凡事不用太多顧慮,竭力效命,本公相信你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多謝沛公提拔。”韓信心中未置可否,但臉上卻裝作感激不盡之狀,伏地而道。
一陣奇異的樂音突然響起,初時不覺,過了片刻功夫,劉邦與韓信對視相望,無不側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