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逐漸混亂了起來。結婚……這是多麼遙遠的事!一直以為結婚就是兩個人,願意為彼此承擔痛苦憂傷,樂於分享對方的成功快樂,是如何的心靈契合!
然而,現在的自己卻陷於此種荒謬的情境下莫可奈何?
伸手按下一連串的數字鍵,不出所料,老爸的大哥大還是收不到訊號;而他家裡的電話總是由答錄機把關;服務處的職員們,千篇一律只會要求她留話,育溏氣餒地甩上電話,兩手支頤,思緒陷於混亂之中。
不成,我總不能老處在捱打的局面,或許可以想出些什麼好法子刺激他收回這種只有精神失常的人,才會莫名其妙答應的婚事。
站在大門外,面對警衛和那些工作人員們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殷勤招呼,育溏掛著尷尬的淺笑,在破破的牛仔褲上抹去手心的汗水,戰戰兢兢地往裡頭走去。
整棟大樓唯一沒變的,可能就是門口的那位警犬般機警的秘書。他坐在大辦公桌前,雙手飛快地在文書處理機鍵盤上移動,偶爾靜靜地抬起頭,冷漠地瞥了育溏一眼,隨即又低下頭認真地輸入資料。
寬闊的大理石地面,映著玻璃帷幕所引進的光亮,激越出一股冷冷的寂靜。室內除了文書處理機所發出的噠噠響聲之外,只有佇立窗前的男子,正以流利的英文,對那個秘書滔滔不絕地口述著一些事項。
育溏遠遠站在門邊微偏著頭盯著這個可能將要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
育溏警覺到兩人之間有極大的差異——他是成功的,而自己卻是一敗塗地,從沒有做好過什麼事;他是如此散發著自信滿滿的光輝,自己,卻像巖縫中的小草般的怯懦……
育溏發現自己正在自怨自艾,她拼命地眨著眼睛,希望能抑止差點溢位眼眶的淚水。別再感傷了,我可不是到這裡自慚形穢的!育溏挺直了腰桿,努力地為自己打氣。
似乎發覺到她的存在,恰巧轉過身的知淼,在見到她的一剎那,原本嚴肅抑鬱的臉色,如同被春陽照融了的冰雪,即刻綻放出熱切的笑容向她走來。
“怎麼有空到這裡?”迎著育溏坐進他那寬大高敞得像是要將她吞噬了的牛皮旋轉椅內,一彈手指,他連頭也沒抬,那秘書立即站起來,無聲無息地消失門外。
“呃,我是來找你理論的!”一抬起頭,育溏就後悔個半死,面對這高壯得像座塔的巨人,她越發感到自己的渺小。
“理論?”知淼原在把玩著桌上那個巴掌大的紫水晶紙鎮,卻在聽完她的來意後詫異地挑高雙眉。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對我造成很大的困擾。”
“你不喜歡那些禮物?”
育溏苦笑地搖著頭:“不,有誰會不喜歡那些東西呢?只是,我討厭它背後所代表的涵義。”
“你認為有什麼特殊的意思?”
“胥先生,我必須再跟你澄清一件事,那個協議不過是酒醉後的玩笑罷了,等我找到他後,一定會帶著他跟你把事情解釋清楚……”
“你有男朋友了嗎?”他冷不防地丟過來一句。
“嗄?”被他這麼猛然一打斷,育溏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扇動著長而密的眼睫,怔了幾秒,她才找回舌頭地接下去。“沒有,但……這跟我所提的事有什麼關係?”
“唔,有道是‘君子不奪人所愛’,倘若你已有個為你守候的男人存在,我就會考慮取消這個婚約。”
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兒,育溏不禁暗想,早知道的話,我就……
像是看出了她的懊惱,知淼伸手穿越育溏柔軟如垂瀑的長髮,輕輕地揉捏著她僵硬的頸背。
育溏原本還想避開去,但他緩慢而有節奏的手勁,像畫著大大小小的螺旋,令她不由自主地更往後仰,緊繃著的肌肉也逐漸地鬆弛了下來。
“不要抗拒我,育溏,為什麼這麼排拒我們的婚約?你怕我嗎?”他將頭埋進育溏頸窩間,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緩緩地向育溏耳畔吹出連串熱氣。
“不,我不怕你……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委實太滑稽了!我們根本都還是陌生人,卻為了這可笑的理由結婚!難道,你一點兒也不覺得突兀荒唐?”
“育溏,你相信命運嗎?”
“我……”育溏想起自己常和同學死黨,算遍算命攤、紫微、撲克、米卦、面相手相兼測字的瘋狂行為,便為之語塞。
“我相信,育溏,我是個相信命運的人。在你父親提出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一路走來,我只是順著命運女神的指示,一步步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