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自己被睡夢中的女孩緊握著的另一隻手,從容地反過手來握得更緊,轉回身望向來人,細挑著一對劍眉,“我沒辦法。”
一句話,兩個含義。林天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也注意到了男人的手正在被睡夢中的女孩緊緊抓著;她的手指修長纖細,此時卻像一根根尖利的刺深深扎到了他的肉裡。
站得筆直的男人,完全收斂起周身的散漫與不羈,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凌厲,像是忍耐又似壓抑,“我說,放開她!”他說得慢,卻字字鏗鏘。
顧辰不由得繃緊了神經,卻仍舊平靜著一張俊臉,不動聲色中說得溫和而堅定,“我說,我沒辦法。”
是沒辦法,放開她的手;還是沒辦法,放開她的人?!
夜,寂靜的校醫院病房,空氣似乎也在兩個男人之間凝滯了。
吳雨拉著劉奇麗慌慌張張追了進來,屋內的高壓與嚴寒讓兩個女孩子都不禁一愣,遲遲沒敢開口。吳雨看了看林天翔漸漸陰鶩的臉龐,順著他的視線捕捉到了孟苡蝶與顧辰交握的兩隻手,不由得心裡一陣發苦。被這暗潮洶湧卻又針鋒相對的尷尬局面震懾住的劉奇麗左左右右轉著眼珠,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吳雨嘆了口氣,走向了床邊。
兩個男人,誰都沒有說話。
“顧學長,今天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我和劉奇麗來照顧就好了。”說著,吳雨細細把孟苡蝶的手接了過來,床上的人甦醒了。
顧辰輕輕抽回了手,微笑著說了聲“也好”,臉上卻是漸漸不自然起來。
站在一旁的劉奇麗終於回過神,微微有些不忍,突發奇想說了一句,“顧學長,要不你先在旁邊這張床上睡一下算了……”引來無數道被認定為白痴的疑惑目光。
“吳雨……?”半睜著迷濛的雙眼,孟苡蝶先看到了離她最近的人,啞著聲音問了一句,喉嚨還是堵得發澀。掙扎著想要坐起身,林天翔疾步走近,吳雨一側身閃到了旁邊,男人收斂了片刻前冰凍的表情,輕輕按在女孩子肩頭,柔聲說道,“你多休息一下,不用起來。”
渾渾噩噩的女孩子直到此時才看清楚林天翔的臉,恍然中根本無暇分辨究竟是在夢裡還是現實。半個月來為之飽受煎熬、思念了無數遍的臉就在眼前,夢魘中冷若冰霜、鄙夷無情的一張臉又露出了熟悉的關切,世界上還有什麼能比這份柔情更讓人戀戀不捨?許久以來鬱結在自己心裡的“這個人不能愛”的認知早已被遺忘得一乾二淨,孟苡蝶來不及做任何考慮,顫顫說了一個“林……”字,竟是被一股酸楚湧到了喉間,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林天翔只在這一聲中,便已繳械投降;再不馴的情感也經不住這如絲般的溫柔纏住了整顆心臟。伸出雙臂一攬,把半坐著的女孩擁到了自己懷裡,細細摩挲著她清瘦蒼白的臉頰,“對不起,寶貝兒,對不起……”
習慣性的在她的楚楚可憐面前毫無道理可言地自責,非但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倒讓女孩子原本忐忑愧疚的內心更加酸楚難耐,眼淚一串串滑落,整個世界只餘憐惜。
站在床邊的顧辰看著專注中渾然忘卻了周遭一切的兩個人,不禁心下微苦;轉身踱出了病房。空蕩蕩的校醫院走廊,要命的安靜,只聽得到自己孤獨而沉重的腳步聲,一步步邁向門外。
瀰漫著思念的夜,即使在你的懷裡,我還是深深眷念著你……
“你這是在折磨我,還是折磨你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胸前,林天翔卻從沒想到這個兩週前堅定而鄙夷地說要分手的女孩竟然憔悴至斯;疑慮摻雜著無奈,嗔怪卻又不忍。
孟苡蝶默默地沒有回應,他的懷抱還是這樣溫暖,即便是發著狠、硬著心腸傷了他,這個男人,他還是一無返顧地望著她、守著她。片刻的忘情過後,終於還是恢復了理智;林天翔,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我?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那該有多好!你這樣……讓我,如何才能放得開!
也許是病痛,傾瀉出了原本不該有的脆弱;幾乎是無理地、由著自己任性地自私一回的想法,悄悄蔓延。就算,受到懲罰也好、哪怕,是天譴也好,只要,你一直這樣望著我……
“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耳後,是一如往昔的輕聲細語;甚至,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臟,強勁而有力的跳動。微微低垂著眼簾,女孩幾乎是一動不動地,流露著淡淡的、絕望似的悲傷。
“林天翔,我們……只作情人好不好?”
吳雨和劉奇麗返回宿舍的時候,上自習的人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