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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他繼續保持沉默。

她自顧自往下說:“等我變成貨真價實的青鳥,我會在人間尋覓,為阿譽找個好女生,讓她愛你、疼你,在未來幾十年裡,照顧你。”

“我不需要誰照顧。”

“要的,阿譽對工作太拚命,需要一個女人來照顧身體;阿譽的心靈很空寂,需要人傾聽他的心聲。打勾勾,如果我找到這樣的好女人,我會讓她穿著藍色小洋裝出現在阿譽面前,如果阿譽心動了,就努力追求她,好不好?”

她伸出大拇指、小指,要和他做約定,但蔣譽固執不肯,大掌一包,把她的小手包在掌中間。

“阿譽,我很擔心你……”

“你該擔心的是如何打贏明天的戰爭。”

“我當然會盡全力贏,不過是想讓自己更放心,沒有後顧之憂地往前行。”

她拉開包裹自己的大手,稚氣地推出拇指小指。

蔣譽定定看著她,酸氣襲上鼻心。手術成功率那麼低,她的賭運偏又奇爛無比,交代後事難道真的成了她可以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不想放手,不想讓死神站在面前嘲弄他的愛情。兩顆淚水滑下,他不準自己哽咽,別開臉,仍擁她在懷問。

“阿譽,我說的每件事,只是在預防萬一。”

抹去淚,他的聲音還是很鎮定。“我知道。”

“我的舞蹈老師說,只要把準備做到一百分,成功的機率就會大幅提升,為了我的成功,阿譽是不是該容許我為自己做好準備?”

對、對、對,她說得都對,只不過,他怎會是她的準備範圍?

商天雨無視他的嘆息,摸索著,拉起他的手,折出一個和自己相同的動作,小指勾小指,拇指壓拇指,她強迫他承諾。

“除了準備,我們沒別的事情好做了嗎?”他不想手勾手傷心。

“嗄?”她沒聽懂。

他說了,“所有的檢查通通做完了。”

“對,早上抽完最後一次血了。”

“你要到晚上九點才開始禁食。”

她點頭。“護士小姐是這樣交代的。”

“我們還有十二個小時,為什麼不好好利用?”交代後事、愁容相對,都不是最好的方式。

“利用?”在醫院裡面?她不懂。

“我們出去玩吧,吃好吃、看好看、玩好玩的,今天我當你的眼睛,帶你領略臺北風情。”

就這樣,他們向醫院請假,在不知道明天存不存在的時候,把握起最後。

他們去北投泡溫泉、去金山吃芋圓、去饒河夜市喝藥燉排骨、去百貨公司買漂亮洋裝。他們玩得很累,晚上,兩個人雙雙躺在單人病床上時,她問:“明天,我可不可以穿我的新洋裝進手術房?”

隔天,是雨天,諸事不順。

從一大早,商天雨的點滴就漏了,她的體溫偏高、沒事哭了起來,哭得蔣譽一團亂。

她莫名暴躁、莫名發飆,莫名地為難蔣譽,而且直到她被推進手術室前,她父親都沒趕到醫院。

九點半,她進開刀房,蔣譽的眼皮跳得很厲害,握住她的手心不斷出汗,恐懼在心底蔓延。

尾聲

百花盛開,墓園旁的雞蛋花開出亮眼金黃,紅的、橘的、粉的九重葛爭相競豔,美麗的春天一如墓碑上女孩的美麗笑臉。

蔣譽一襲深黑色西裝,白色襯衫結上紫色領帶。紫色,是女孩最喜歡的顏色。

他捧著一大把長莖玫瑰,九百九十九朵,是花店小姐推薦的,說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代表天長地久。

這是很好的推薦,因為他們的愛情靜止於若干年前,停在不變的永恆點,他沒忘記她的笑顏,而她,除了他,再不會愛上別人。

不褪色的愛情、不改變的情人,是不是符合了天長地久的條件?

“嗨,你在那邊過得好嗎?”他問,語調裡有淡淡的哀愁。

然而他發現,原來時間會把濃烈的哀愁轉淡,讓胸口的疼痛不再深鬱。

“我聽過一個論調,是公司裡面的員工告訴我的,他說,天堂裡有喝不盡的瓊漿玉液,酒後駕車也不會收到紅單,真的嗎?那麼,在那邊開PUB一定會倒閉。”

講到最後,他輕輕笑開。果然是奸商啊,走到哪裡都不忘記能夠做什麼生意。

“除了PUB,交通警察和計程車都會沒事幹,那他們在那裡,日子那麼漫長,要做什麼?你一定要說,在天堂裡什麼都不必做,只要每天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