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蘭林殿內,鍾昭儀正惶惶的坐在那裡,六神無主,一整個下午,幾乎都不曾挪動過。
芸初哭喪著臉上前道:“娘娘,小六子回報,說如貴人娘娘的步攆已朝這邊過來了,怕是馬上就到。”
鍾昭儀急的想哭:“那怎麼辦?唯今之計也只有盼如貴人能信本宮的話了,至於其他……”她眼睛一紅,“本宮也無能為力。”
說話間,外頭守門的太監通報,如貴人到,鍾昭儀趕忙出去相迎,走路一顛一顛的,蕊喬也在木槿的攙扶下緩緩步入大殿,雖說有了身孕,走起路來卻仍是儀態萬千。
鍾昭儀望著她由遠及近,打從心裡覺得,這樣曼妙的女子,皇帝即便是寵在心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與她相比,自己顯得那樣的蒼白,彷彿人世間的一粒塵埃,伸手一拂便消失不見了。
蕊喬一路進殿,所見之處,皆是破敗之象,花樹歪歪斜斜的長在那裡,無人打理,盆栽也是耷拉著腦袋,不管是玉簪花還是長壽花,全都光禿禿的,只剩根杆子,就連庭前的水缸,荷花都是枯的,沉在底部,水面上浮著一層灰垢,她心裡暗暗嘆氣,宮裡捧高踩低的事不少見,這個鍾昭儀混到如此份上,還真不是一般的沒用。但另外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做給自己看的。
蕊喬走到鍾昭儀身前,對她矮身一福道:“妹妹今日冒昧來訪,這廂裡見過姐姐,祝姐姐萬福金安。”
她才一開口,鍾昭儀便已搶先一步將她扶住道:“何須這樣的客氣,妹妹懷著身子,快不必多禮了,進來吧。”
她情真意切,眼底的關心好像發自肺腑,蕊喬倒是真瞧不出她是作假的,倘若此人真是虛情假意,那她的戲也太好了一點吧?!
鍾昭儀讓芸初賜座,跟著又端上來一碗芝麻露,她也知道這個時候給蕊喬送吃的有些打眼,蕊喬要是出了什麼事她是萬萬擔當不起的,可問題是蕊喬人到了這裡,她要是什麼都不拿出來招待,那也實在是不像話,故而只有盼著蕊喬找藉口不吃罷了。可巧東西剛剛呈上來,木槿便甕聲甕氣道:“昭儀娘娘的心意我們娘娘怕是隻有心領了,因著陛下吩咐,我們娘娘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吃的,得須經由專人驗過方可。”
鍾昭儀不由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哪裡知道蕊喬驟然厲聲道:“放肆!本宮和姐姐說話,豈有你從旁插嘴的身份,之前宮裡的姑姑沒教過你規矩?”
木槿忙跪下道:“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蕊喬端起那碗芝麻露,毫不猶豫的吃了一口後才向鍾昭儀道:“果然是香,姐姐費心了。”說完又轉向跪著的木槿道:“今日你衝撞的是鍾昭儀,同本宮賠罪做什麼?本宮能帶著你出來,就是瞧著你禮數週全,不承想你倒是丟人現眼到蘭林殿裡來了。”
木槿忙把身子轉向鍾昭儀道:“奴婢魯莽,衝撞了昭儀娘娘,還請昭儀娘娘恕罪,昭儀娘娘若有任何責罰,奴婢甘願——”
鍾昭儀揮了揮手打斷她道:“罷了罷了,你也是忠心護主,本宮不怪你。”說著,向蕊喬求情道,“本宮瞧著這丫頭也是心疼你,便算了吧。”
蕊喬望著底下跪著的木槿,低低的垂著頭,只能看見她的發心,卻望不見她的臉上有什麼表情,蕊喬淡淡道,“既然鍾昭儀都替你求情,那你便起來吧。”
木槿聞聲站了起來,又立到蕊喬的身後側,她知道蕊喬這是藉機要敲打蘭林殿的奴才。
果然,蕊喬開口道:“姐姐為人就是太寬和了,才縱的底下的奴才目無王法,竟敢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今日原是聽聞姐姐病了,知道姐姐一向最是孝順,極少不向太后去請安,故心裡想著一定要來此間探望姐姐,特別是姐姐那日在暢音閣出手相助,若非有姐姐挺身相護,妹妹只怕還沒遭奸人所害,光是摔也已經把孩子給摔沒了。這份恩德,妹妹當真銘記於心。”
蕊喬直白的話語讓鍾昭儀和芸初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鍾昭儀僵著臉笑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舉手之勞。”
“於妹妹而言卻是天大的事,畢竟姐姐救得不單是我,還有我腹中的孩子。”蕊喬直視著鍾昭儀的眼睛,“所以無論如何,妹妹都是要來看姐姐的,只是這一路過來,宮裡人手沒幾個,像樣的更是沒幾個,院子裡也是橫七豎八的,毫無章法。闔宮沒有哪一處如姐姐這裡一般,妹妹心知僭越,但實在看不過眼,也要插一插手。”說完,向芸初道,“從前你也還本宮手下討過活計,當初那股子伶俐勁兒跑哪兒去了?瞧瞧你是怎麼照顧你們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