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用人之功不如用人之過,殷大人博古通今,對陛下之忠心更是令本宮動容,本宮在此先預祝大人他日百尺竿頭,金紫印綬了。當然,本宮的身子也有勞大人您多費心。”說完,蕊喬躺到榻上,木槿為她放下了攏月紗,又架起了四折屏風,這才由得殷世德靠近,半晌,殷世德反覆切脈之後,笑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微臣確定娘娘這是喜脈。脈象共有兩道,一沉一細,一穩一輕,正是一大一小兩個,只是懷胎時日尚淺,請娘娘萬萬要當心,臣也總算不負陛下所託,可以回去覆命了。”
蕊喬高興至極,爬起來道:“殷大人,此話當真?”
“確實是喜脈。”殷世德又說了一遍,“臣曾聽陛下提及,娘娘昔日留下的病根,依臣之見其實並無大礙,因娘娘到底年輕,身子骨強健,即便受了些寒,只要不傷及根本,用藥溫補調理,假以時日都不是問題,眼下只要確保娘娘能熬過頭三個月,往後便可順風順水的直至誕下麟兒。”
蕊喬很高興,她是沒有的時候想有,腦子裡想的盡是自保,怕被人拆穿,而今真的有了,心頭卻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喜悅,是真的為人母的震動,發自內心,情真意切,不知不覺的便用手貼著小腹,嘴角噙著溫軟的笑,久久不退,一直到木槿不斷的給她使眼色,她才回過神來,吩咐木槿賞賜。
木槿捧了一掌的金錁子送予殷世德之手,殷世德是個穩健的,與那些貪圖錢財的小人不同,哭笑不得的說:“娘娘賞賜過重,微臣受之有愧。”
“何來受之有愧一說!”蕊喬道,“本宮高興,也請殷大人您務必要收了這份心意,東西遑論多少,都是為本宮肚子裡的孩子添福添壽的。”
殷世德道:“既是如此……微臣此廂謝過娘娘了。”繼而又道,“其實適時微臣拜見娘娘,遙遙一望,已發現娘娘比上回富態了許多,因診脈講求‘望聞問切’,‘望’便是首當其衝,但微臣沒有真的聽到脈音,還是不敢輕易給出答覆,唯恐有負聖恩,如今……”殷世德長舒一口氣,“微臣是真的可以回去覆命了。”
蕊喬從榻上緩緩起身,歡欣道:“那也請殷大人代嬪妾同陛下道一聲多謝,順便再恭喜他吧。”
殷世德含笑道了聲‘是’,退了出去。
蕊喬覺得有了孩子以後,人,果然變得比較不一樣。
從前她也喜歡小福祿,但不會成日裡盯著他瞧,眼下她卻越看越歡喜,只盼著肚子裡的孩子將來也能像他一樣聰明,機靈,可惜的是小福祿命苦,生下來沒享過什麼福,反而還被親爹賣進了宮淨身當太監。
一想到此,蕊喬不由的同情心氾濫,同時心念電轉,似想到了什麼,朝小福祿招手道:“你過來。”
正和木槿踢毽子的小福祿滴溜溜的跑過去,蹲在曬太陽的蕊喬跟前道:“娘娘喚小福祿可是有什麼吩咐嗎?”
蕊喬摸了摸他的腦袋,和氣一笑:“吩咐倒是沒有,不過是有兩句話問你。”
“小福祿你可想家嗎?”
小福祿本來玩的滿身子汗,而今被蕊喬一提到‘家’,霎時紅了眼眶兒,豆大的淚珠刷刷的往下掉。
蕊喬拿過帕子替他掖眼睛,道:“做什麼哭成這樣,娘娘待你不好嗎?還是住在這裡不開心?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小福祿搖頭,“都沒有,小福祿過的很開心,東南哥,哦不,是陛下,陛下待我好,娘娘也待我好,木槿姐姐也好,大家對我都很好,小福祿就是為孃親傷心,那麼多人待我好,可我孃親看不見,小福祿的好日子也不能分給孃親一星半點兒,眼下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著孃親。”說完,小福祿哇哇大哭起來。
木槿被他說的也難過起來,跟著坐在蕊喬旁邊懨懨道:“奴婢也想家,可是家裡沒有人了,阿爹跟著爺爺出去捕魚,都落在魚肚子裡了,孃親哭瞎了眼,最後還是我賣身進宮的錢才夠三張薄皮棺材裝下了闔家的人,再隨便找個荒郊野外的墳頭葬了。如今只怕那墳頭的野草都長的齊腰了吧。”
蕊喬一手撫著小福祿的臉,一邊拉著木槿的手,嘆息道:“此事說來都怪我,我不該問的,咱們不說這些個傷心的事,行了嗎?!”
“既然來了這合歡殿,就把這兒當家,從前是我的不是,未曾替你們好好打算過,因為我自己也是個沒家的人,總想著有一日混一日,那是我渾,也難怪陛下總說我沒腦子。可往後我不是一個人了,我還有我肚子裡的這一個,我要對她/他負責任,還有你——木槿,你——小福祿,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也要為你們打算,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