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亞通也發現沈霖是個頗為精明的女人。三亞是個消費天堂,沈霖卻力爭替程亞通節約每一分錢,去百貨買打折品,和商販討價還價,一塊錢能買到的東西絕不花一塊一,他覺得自己撿到了個寶,這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
第十七章
三亞的春節是溫暖的,而廈門卻寒冷得像個冰窖。
接到溫嵐的電話是在凌晨三點,接完電話沈霖的手心都是溼。
據說廈門到福州的高速是用屍體鋪起來的。
沈霖和程亞通匆匆忙忙往同安醫院趕。沈霖的內心湧現出一種巨大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即使現在程亞通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也不能替她減輕半分恐懼,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一切何其相似,一樣的冬天、一樣的寒冷、一樣是下著瓢潑大雨,讓人不寒而慄,她不敢往深處想。
一路上十分順暢,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到了醫院。
手術室的燈依舊亮著,空空的長廊上一個人也沒有,連走路也有迴音,沈霖甚至懷疑醫院搞錯了,裡面躺著的人怎麼會是活蹦亂跳的許曼妮呢?她們昨天才透過電話,說等她從泉州回來,和溫嵐三人一起聚一聚。
程亞通就那麼死死地抱著沈霖,他知道她害怕,他也同樣害怕。他也曾眼睜睜看著母親離他而去。
送來的交警說是大貨車和許曼妮駕駛的轎車追尾起火,許曼妮全身被燒傷,送來醫院時已經奄奄一息。
沈霖的心都被生生的揪了起來,那得受多大的罪。
很快,手術室的燈滅了,手術室門敞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出來,程亞通看到醫生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問,“手術怎麼樣?”
醫生沉著臉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死者大面積燒傷,而且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
剎那間沈霖整個人就軟了下去,程亞通慌忙扶住她,“霖霖,霖霖。”
那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說了什麼?他說了“死者”,“死者”是誰?
沈霖恍惚間又清醒過來,抓住程亞通的手臂,那彷彿是她的一塊浮木,她望著身後的蓋著白布的病床,嘴角扯出一絲笑,對程亞通說,“亞通,一定是醫院搞錯了,那肯定不是曼妮,肯定不是她,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程亞通無聲地抱著她走到病床前,顫巍巍地掀起那塊白布,白布下的臉已經不再潔淨,額頭和下顎都有明顯的燒傷的痕跡,如果和曼妮不熟,一定認不出她,而沈霖也情願認不出她,那樣就代表著那不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曼妮。一定很疼吧,她多希望曼妮能夠皺皺眉,活著呻吟一聲,痛啊!
沈霖突然知道有一種痛是沒有眼淚的,只是全身發軟,身子一直往下墜,往下墜,程亞通的手也不再有力。
沈霖目光呆滯地仰著面,那張床上躺著的人真的是許曼妮麼,她明天還會醒來吧,她還沒結婚,還沒拍婚紗照,她說過她要生個漂亮的女兒,怎麼就這麼睡著了呢?她那麼好,給她求籤,積極地給她和溫嵐介紹物件;她那麼棒,把公司打理得僅僅有條;她那麼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愛情,失戀了再戀愛,從不氣餒,她怎麼可能死呢?
周圍是無聲的,就連溫嵐和她男朋友來了她也感覺不到,她甚至在笑,她想起以前許許多多的事情,她們小時候去偷桃子,長大了一起逛街,她們也吵架,吵完又和好,她們每年都一起過生日,她們還差點成為了妯娌……
溫嵐到底是個醫生,見慣了生死,可是看到自己的最親愛的朋友死去也不免崩潰,抱住沈霖放聲大哭,痛徹心扉。
沈霖給她抹眼淚,輕聲說,“溫嵐,不哭,不哭,曼妮看到我們哭,她會更難過。”可是她自己的淚水卻像決堤一般湧了出來,心止不住地抽痛,最後放聲大哭。
有人陸續趕來,其中包括魏徵和左謙,都是許曼妮愛過的人。
魏徵和程亞通打了個照面,兩人具是一愣,但都沒吭聲,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這樣的場面曾經上演過,心裡已經不知道痛,那是他真心地愛過的女人。
而左謙完完全全楞在那裡,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沈霖和溫嵐停止哭泣,都把目光轉向左謙,沈霖一個箭步衝向他,站在他面前指責道,“左藝術家,你現在高興了嗎?曼妮她死了,終於沒人逼婚了,你可以逍遙快活地做你的單身貴族了?她呀,不知道和我說過多少次要拍婚紗照了,去年還信誓旦旦地在醫院對我和溫嵐說,要在深秋拍一組最美的婚紗照,還說春節一定要讓我們出份子錢……”說著說著,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