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輾轉翻身,他隱隱約約似乎有問出口:“衛二是誰?”
但還呈蛇化的卡莫羅特,那眼瞳格外水亮,睜了睜,反而不像騙人,真是不解的問他:“誰是衛二啊?”
由於十分疲累,所以威爾也沒再追究下去,只是又恍惚睡去。大概知道卡莫羅特抽離開蛇身下床離殿,約是在近黃昏之時,等到威爾真正完全轉醒,已是深夜之時。
“卡莫羅特去那裡了?”在宮殿中繞了繞,威爾找不到祂的身影,向侍女問道。
“今夜有一場祭典,是神祇突然的指令,他只要祭司出席。”
侍女的回答令威爾一震,祂,單獨會面了女祭司?
有種不祥預感爬上心頭,他不能理解卡莫羅特這突發念頭為何。急逼問出祭典位置,威爾著好簡單衣裝便跑出了宮殿。
一路上,晚風吹涼,海洋掃來的,是陣陣馥郁的鹹澀氣味。
等到威爾趕及現場時,正好目擊最後一幕--
人形的卡莫羅特,伸手貫穿了女祭司的胸口!
如同人類鮮紅的血,混著一點暗沉的靛藍,濺落滿地。她的血,延著卡莫羅特腕子,綿綿交錯,將卡莫羅特一頭純白的銀髮,染上了一縷妖豔的紅。
在月光下,彷彿火上的冰,一種扭曲的、異化的邪美--
轉頭看向威爾,卡莫羅特湛藍的眼瞳,中間映了一圈指輪般的銀,沒有任何意識與感情,只是看著,深沉的冷便強襲而上!
唰--
一把將女祭司拋下,她的身體滑行到威爾面前不遠處。受了那樣的重傷,她竟然還活著。憑著堅忍的生命力,她或伏或跧的,撐住兩腕在沙灘上,一寸一寸的挪近,直到威爾跟前。
求死,雖然這是她自己的願望,但看了如此慘狀,還是叫人餘心不忍。基於人性道義,威爾蹲下身扶起了她。女祭司似乎有些意外威爾會主動幫忙,愣了一會,又咳出一痰血,費足了力才說出:“謝謝你……”
倚著威爾的胸膛,最後,女祭司撐起了身體,將嘴唇對到威爾唇上。寒凍、冰冷的,那是海水的味道,且一如卡莫羅特的接觸,專屬於海洋生物的純淨無遐。
一瞬,一股強大無形衝力,從女祭司口中過度到威爾體內!
“回贈你的禮物……你可以看到你想知道的事……也許,你與那個‘他’,不見得是沒有關係的……”將那莫名力量傳遞給威爾,女祭司已進入彌留狀態,口中講的話也是含糊不清。
“這回,你會留下吧……祂太寂寞了,祂雖然還不懂,但祂對你的感情……女兒已經懂,瞭然了,這段生命就該圓融完結,傳承給下一人……母親,我懂了……”她望著威爾,卻又彷彿看的很遙遠。
威爾是很想理清女祭司話中含意,但那過度給他的意識,卻是激烈衝擊著他脾肺、腦門,疼痛不堪。
就在此時,驅動神力弒殺女祭司而有一瞬間精神喪失的卡莫羅特,也索回了穩定意識!
乍見眼前一幕,不解所以的他,一股怒火燃升。但剛使用剝奪靈魂高階法術的祂,卻是無法動彈,無法言語,只能眼睜睜望著眼前景象。
那股鬱,那股傷,就在這不能抗衡的時間內,一寸寸像吞金似沉入體內,疼痛欲裂--那口話啊!該怎樣嘶吼出!
“威爾!!”
一個字,從胸口咆嘯而出,劃破了心,割開了咽喉。法力實際的反彈還不及心靈無形的衝擊,內外包挾的傷,終於,一瞬地讓卡莫羅特倒下了。
激痛從卡莫羅特的腹內,陣陣傳達到每一寸的神經,但卡莫羅特卻感覺最疼的不是那兒,而是他在恍惚間,又再劈裂開的心--‘再’?那樣的痛,祂似乎曾經歷過,卻又不解,不能解……
眼框旁彙集了奇異的熱水,祂也不懂這為何而來,只是當心每抽痛一次時,那熱水便滑落臉頰一滴。鹹若汪洋,卻又是於眼底湧上的滾燙海水--
聽到卡莫羅特的呼喚,威爾將女祭司放下,衝到卡莫羅特身旁。不顧自身的劇痛,他打橫抱起祂,撐著步伐直往宮殿奔回。
路經已往世的女祭司,威爾看到海浪將她捲回了海中。
最後,他仍看到她臉上那抹笑顏,幸福而滿足,同時,遠方彷彿可以看到他那年輕部屬的身影,與夜晚的海融成一體,寬廣包容入了那神奇的女子,一生,一世,永遠……
一步一步跑在積厚的黃金細沙上,威爾自身以及牢抱住卡莫羅特的重量,還有那股不斷襲擊腦袋的激痛,讓威爾重心幾番不穩,但他一步都沒有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