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的小六叔幾乎走遍了大蕭,留在京中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超過兩個月。
所以,世人謠傳的什麼華國公府怕她容色太過被人覬覦什麼的,那都是浮雲啊浮雲。
華鳶滿十五歲時,華國公為華鳶尋好了如意郎君,少年將軍齊淮。
除了對吃的,華鳶對其他的都沒有太深的執念,在親自問過齊淮絕對不會嫌自己吃的多後,華鳶高高興興的嫁給了齊淮。
既然祖父、父親、叔伯兄弟們都覺得齊淮是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那就肯定錯不了!
因著蕭太子難得的君子了一回,華鳶甚至不知道蕭太子對她的心意,在她的印象中,蕭太子只是個先栽下馬,後又跳下河,又送了她一條不能吃的胖頭魚的傻乎乎的太子殿下。
她以為她的一輩子就這樣了,和無數個受寵又好命的大家閨秀一樣,在家父兄寵,出嫁夫婿寵,榮華富貴又平淡乏味的過完這一輩子。
她不知道,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往往只有一線之遙
玉門關一役,她的祖父,她的父親,她的叔伯,她的兄弟,她的侄子,她的夫君全部喪命,她渾渾噩噩的坐在家中,覺得自己其實也死了。
他們都死了,她還活著幹什麼?
直到那個傻乎乎的太子帶著她的至親的遺骨來到她身邊,指著華景對她說,“華鳶,他們都死了,你才更應該好好活著,華國公府還有你,還有景哥兒,你們不能讓華國公府百年傳承斷在你們手中”。
她幡然醒悟,是的,他們都死了,她才更要好好活著,她要好好護著景哥兒長大,將華國公府的百年傳承延續下去!
她緊緊將從小就瘦弱多病的景哥兒摟在懷裡,在噩耗傳來後,第一次哭出聲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當時的她和他都不知道那個無助倚在她懷裡的小人兒雙眼中閃爍的是比他們中的任何人都更堅決的決心和仇恨。
大婚當天,那個就從小體弱多病陰沉陰鬱,與華國公府中大多健康開朗的兒郎們格格不入的小人兒親手端給她一碗羹湯,對她說,“姑姑入宮後,當要時時牢記自己姓華,牢記我華國公府滿門血仇”。
她鄭重的重重點頭,根本想不到那碗她嫡親的侄子,這世上僅存的唯一親人親手端來的羹湯會是她終生痛苦的根源。
大婚當天,她循著古老而繁複的禮節,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上。
那個在世人口中聰敏陰狠,在她看來卻有些傻的曾經的太子爺,如今的九五之尊在揭開她的蓋頭後,她喃喃說了聲對不起,就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進他懷裡。
她能感覺到她的小腹處血流如注,滾燙,燙的她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她知道,那是生命的熱度,是那個在她毫不知曉的情況下到來的孩子,又在她毫不知曉的情況下永遠的離開了她……
她聽到他驚怒交加的喊著讓太醫滾過來,喊著將伺候她的人全部捆起來,喊著她若有個萬一,就讓所有人陪葬!
“不,不怪他們”
她聽到自己用盡全力卻細小若蚊吟的聲音,是的,不怪他們,她該怪的是自己,怪自己太不小心,連肚子裡多了個小生命都不知道,怪自己太過輕信,以為所有的人都會像她死去的至親般無條件的寵愛她,永遠不會傷害她
“好,好,我不怪他們!只要你沒事,只要你沒事……”
他的聲音因著極致的驚恐而微微發抖,甚至隱隱帶著哭音,她有些留戀的用臉蹭了蹭他心口,那裡面,有一顆砰砰跳動的飛快的心,那是為她跳動的。
她知道,那是為她跳動的,可惜,等太醫來了,查明情況後,恐怕就再也沒了下一次了吧……
……
……
“皇上,娘娘,娘娘,這是用了烈性的藥物強行落胎,造成的大出血,只怕,只怕,日後再也無法孕育子嗣”。
太醫的聲音抖的幾乎不成音,她能理解他的恐懼,皇帝大婚當天,皇后用烈性的藥物強行落胎,九死一生,就算不為滅口,光為洩恨,皇帝也有可能殺了他。
當時的她聽到以後都不能再有孩子,倒也沒有多傷感,她能以寡婦之身入主中宮,已是他心懷寬廣。
經過這一出,他再寬廣的心懷也不可能真的視她為皇后,視她為妻,又怎麼可能和她孕育子嗣?能不能孕育子嗣,於她來說,並無區別。
“皇上,妾身自請避居坤寧宮為皇上祈福,請皇上恕我華國公府滿門之過”。
她艱難而又冷靜的說著,覺得自己畢生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