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黑道,是開柔道館的。”她打斷他顫抖的語音,姿容平靜。“我爸爸是館主,丁禹是我爸爸收的徒弟,他個性比較急,你別見怪。”
“柔、柔道館?”吳國生嚥了口口水。
“嗯。”
“所以你剛剛那招是柔道?”
“是。”
“果、果真是將門虎女,家、家學淵源,一門英烈,精忠報國,佩服佩服。”到後來幾句已是不知所云,六神無主。
溫雅悄悄嘆息。
“那……那我先走了。有、有機會再見。”吳國生一面說,一面後退,強撐了幾秒,終於不顧形象拔腿狂奔而去。
她目送那飛也似的背影逸去。
他們沒機會再見了。她很清楚。
這回相親,就像之前無數回一樣,最終還是逃不過失敗收場。
“丁禹!”明銳如刀的眸光倏地殺向黑衣男子。
他頸項一縮,不覺後退一步。“大師姐。”畢恭畢敬地請安。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板起臉,冷聲問。
反正那個她寄望能與自己來一段浪漫戀情的男人已經閃得遠遠了,她也沒必要再裝嫻靜高貴。
“是、是師父要我跟著你……”面對疾言厲色的她,丁禹唯唯諾諾,絲毫不敢放肆。“他聽說大師姐要來相親,擔心你一個人赴約不安全,要我好好盯著,暗中保護你。”
“他怎麼會知道的?”哪個大嘴巴告訴他的?溫雅氣得臉色發白。“而且還要你保護我?”保護從四歲起就練柔道,十五歲那年便勇奪全國女子柔道冠軍的她?
有沒有搞錯愛女心切也不是這個樣子!
“大師姐,你別生氣。”見她神色不悅,丁禹急急討好。“師父也是擔心你。他說男人不能看外表,愈是斯文就愈是一肚子壞水,所以……”
“別說了!”溫雅冷聲駁斥,懶得聽他辯解,徑自拿起皮包,昂起下頷,高跟鞋在飯店光潔地面上踩出清脆聲響。
前來品嚐下午茶的貴賓也好,端盤送水的服務生也罷,皆是靜靜目送,屏氣凝神,深怕一個呼吸重了,惹來黑道大哥與大姐一陣痛揍。
在暗潮洶湧的氛圍下,唯有裴逸航手扶住額,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五秒後,他終於對自己薄弱的自制力宣告投降。清朗爽利的笑聲如風,一下子追上了娉婷前行的溫雅。
她背脊一僵,卻沒有停下步伐。
她深呼吸,命令自己按捺煩躁的心緒。
不急,這筆帳可以私下再慢慢與那個可惡的男人清算。眼前最重要的,是回家教訓她那個多管閒事的老爸!
溫氏柔道館位於桃園一條小巷弄裡,雖然外表不甚起眼,但在柔道界可是名聞遐邇,因柔道而結合的館主夫婦以及他們從小刻意栽培的獨生女,成了業界津津樂道的美談。
傍晚,當天邊如新嫁的媳婦羞澀地刷上第一道胭脂時,一輛可愛的、淺紫粉嫩的薰衣草March在柔道館門前停下。車門開啟,身材嬌小的溫雅及高大壯碩的丁禹一前一後下了車。
兩人穿過柔道館擺滿各式觀葉植物的院落,筆直走進練習區。
三十六張榻榻米大的空間裡,十數個高矮胖瘦、年紀大小不一的男女弟子分成兩排相對跪坐;中央,頭髮花白卻仍意氣風發的館主溫忠誠正指導著一名剛剛入門不久的男弟子。
溫雅一進門,立即吸引了滿室目光。弟子們原本一個個高興地打算揚聲招呼,卻全被她冷凝如霜的神情給硬生生堵了回去。
大師姐看來心情不好啊。
他們面面相覷,遲疑的視線同時投向老館長。
溫忠誠卻是滿臉堆笑,熱切地迎上去。“小雅,你回來啦!”
“嗯。”溫雅面無表情。
“怎麼樣?相親順利嗎?”
“你認為呢?親愛的父親大人。”她甜甜反問。
溫忠誠一僵,暗自叫糟。
通常女兒愈是尊敬、甜蜜地喚他,表示她心情愈是陰鬱不滿。
看樣子她的相親又搞砸了。
他瞥向她身後的丁禹,後者立刻對他擠眉弄眼,擺出一臉苦瓜相。
溫忠誠意會,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女兒,只得先回頭,對學徒們威喝:“大師姐回來了,你們這些兔崽子居然一聲都不吭懂不懂禮貌啊?”
“大師姐好!”問安聲洪亮齊一。
溫忠誠這才滿意地點頭,轉向溫雅,討好地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