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的下場?算命仙的話要能聽,狗屎都能吃了!”
“小主子!”恩靜賢交纏著十指。她都快急死了,她還有心情說笑!
看她眼眶都紅了,潘紫嬣才收起笑意,“你幹啥?哭什麼?不,不對,是該哭。”
恩靜賢柳眉一皺。
“是該哭,跟我一起長大,也跟我一起走楣運。”潘紫嬣大嘆一聲,但隨即又笑了,“好在爹孃託故人之友,要把你送到遠遠的軒騰堡去當丫鬟,那個死纏著你不放的杜惡霸礙於北方霸主軒騰堡之名,肯定不敢去招惹你了。”
恩靜賢眼泛淚光,她才不怕杜堅,她擔心的就只有這個小主子啊。
潘紫嬣靜靜凝睇著外貌及個性都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丫鬟,一身短襦長裙的她人如其名,溫柔嫻靜,還有一副天生的菩薩心腸,說話輕聲細語,廚藝、刺繡皆一把罩,那雙澄淨的水漾明眸柔柔一笑,真會勾人心絃。
不似她,天生嬌蠻,看不慣的事不管不成、不說不成,謾罵、打架全難不了她,有時候,她都懷疑小賢才是主子,她是小婢……
雖然自己也算是名門之後,但也嚐到了名門起落的悲哀,以往是僕役成群,這會兒她卻只剩小賢一名丫鬟,府裡也一片蕭條,而這全拜杜堅之父,轉運使監察大人杜德開之賜!
明明冷家一開始相中的是杜德開的閨女,但杜奸人不願自己的閨女成了怪病的犧牲品,便隨便安了個什麼貪汙的罪名,先貶了父親的官職、沒收她家財產,還恬不知恥的故作慈悲,說什麼只要她願意嫁進冷家,他就願意向皇上力保潘家數口的生命,不必人頭落地。
可惡!她愈想愈生氣,這出戏根本是杜奸人演的獨腳戲,霸佔了她家財產不夠,還敢講什麼做人情!
突然,外頭傳來劈哩啦的鞭炮聲。
恩靜賢心一顫,“小主子,時間差不多,你該準備上轎了。”
大大吐了一口長氣,潘紫嬣看著放在桌子一角的鳳冠,“也是,早死早超生啦——”她乾脆地從椅子上起身,可身子卻驀地一軟,又跌回椅上,“奇怪……小賢,我怎麼頭昏昏的……”
“對、對不起,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主子去赴死。”
恩靜賢的眼神真摯而愧疚,她上前將暈眩搖頭的主子扶靠向椅背。
“什麼意思?奇怪……我怎麼好想睡覺……”
潘紫嬣皺著柳眉,努力想將那股濃濃的睡意甩開,但不成……她愈來愈困了。
“小主子,你千萬不要怪老爺跟夫人,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是我哀求他們讓我有這個報恩的機會……”恩靜賢澄澈的眸中盈滿了淚水,“只是,小主子得代替我到軒騰堡去當丫鬟,你委屈點,那至少比染上怪病死掉要好……”
她邊說邊拭去淚水,“小主子,凡事都要忍著點,千萬不要想逃出來,聽說那裡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堡裡的守衛可是滴水不漏的守備,你偷偷拜師學的三腳貓功夫在那兒是沒用的……”她哽咽說著,淚水又拚命掉,“一切都安排好了,小主子,你就以我的身分好好在軒騰堡生活下去,老爺跟夫人會找機會去看你的……小賢在這裡先跟你說聲永別了。”
不可以!不可以……潘紫嬣在心中拚命吶喊,但卻無力阻擋,現在她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來,可隱隱約約的,她知道小賢正脫去她的新娘袍服。
不要……她不要她代替她……不要……
穿上喜服的恩靜賢拿起鳳冠戴上,再拿了紅帕,臉色蒼白的看了小主子最後一眼,才勇敢的轉身離去。
半個月後,位於杭州,宏偉氣派的明倫山莊處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準備迎接新嫁娘。
為了迎接這名“勇敢”的新娘,明倫山莊在兩個月前就大肆佈置新房,並邀請眾多賓客,力求今日熱鬧非凡的景象,好沖淡一些新郎無法拜堂的愁緒。
然而,前來的賀客們雖然送上大禮,但心中著實忐忑,憂心的當然是冷耆的怪病。可不來也不成,冷家財大勢大,就連皇上也三不五時從汴梁派人南下慰問,何況,萬一冷耆要是沖喜成功,將來沾他的光,在政商方面更上層樓可就容易多了。
所以,時間不過午後,賀客已是川流不息,但都被安排在前廳,至於山莊後方以一座高高紅牆相隔的“流酣齋”,則是新郎冷耆獨居養病的院落,在兩扇厚重的木門前,兩名冷耆的忠心侍從在外站崗,僅有特定的人得以進出。
大門後,是一深幽的亭臺樓閣,清靜幽雅。
紅瓦亭臺上,圓石桌前分坐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