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展旗竟不放過我,伸頭過來觀察我的表情:“嗨,如果還需要我借個肩膀,趁我還在,早點說。”
我抬頭,瞪眼吼他:“行了!滾遠點,小心捱揍!”
他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出了門還不忘回頭加一句:“野蠻女友,我喜歡!”我知道他想逗我開心,雖然徒勞無功。
我走到窗前看風景,一個月不在,那座人行天橋終於竣工了。很奇怪,我的眼裡居然乾燥無比,原來,在最大的悲傷裡,眼淚都嫌奢侈。
幾天以後,我們突然接到致林公司的一份公函,要與我們解除法律顧問的合同關係,沒有理由,他們並不打算收回已付出的顧問費。
再過了兩天,陸陸續續又有幾家顧問單位提出了相同的解約要求,還有幾個正在接觸的大官司的當事人,也不明原因地斷了聯絡。
鄭主任和高展旗焦慮地四處周旋,想挽回頹勢,但他們沒有向我提任何要求,雖然,我們都知道,是誰在這麼做。
直到有一天,我做顧問的那家銀行,也要求與我們提前解除合同,我問他們:“為什麼?”
“不知道,上面的旨意。”
“哪個上面?”
“具體我們也不清楚,總之,很遺憾不能繼續合作。”
林啟正如此仗勢欺人,忽然我就爆發了,我直接打了個的,去了致林公司。當然,我並沒有如履平地,保安已經認不出我,經過層層檢查,層層登記,層層通報,當我走到他辦公室門前時,他開啟門,站在門邊等候著我。
再見,恍如隔世,他瘦了,憔悴了,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扶著門,深深地望著我。
我的心,幾乎要衝破胸膛,直接飛到他的懷中,但我,只是站在離他兩步遠,不敢靠近半分。
“進來再說。”他開腔,聲音嘶啞。
我走進去,他關上門,我在前,他在後,我沒有回身,他也沒有挪步,許久的沉默後,他低聲問:“最近好不好?”
我微微點頭。
“那些解約都是暫時的,過幾天你們可以恢復合作,包括和我們公司。”
果然是他一手所為,為了逼我出頭。“那好吧,先告辭了。”我轉身想走,他側身一動,正擋在我面前,那久違的令我心醉的香氣再次出現,我一時慌亂,被逼退半步。
“真的沒有可能了嗎?鄒雨,要多久你才能忘了那些事?五年,十年,二十年?你說多久,我就等你多久。”他的聲音,虔誠,傷感。
“永久!”我低低地吐出兩個字,彷彿帶著血。
“她是她,我們是我們,為什麼要為了她犧牲我們的感情?”他的語調提高了。
“她不是別人,她是我妹妹,因為我們,她才會死。”
“你錯了,不關你的事,因為我,她才會死,只要有一天我讓她絕望,她就會選擇這條路。可是,這是她自己選的,不是我逼她的,也不是你逼她的。為什麼要讓我們負責任?”這話一定在他心裡藏了很久,說起來格外流利。
我迫不得已,抬眼看他。他的臉離我僅半尺之遙,我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眼中我的身影。我只要稍稍一動,就可以撲入他的懷中,將所有痛苦置之腦後。但我深知,我不能。
“是我們的錯!我們總以為有愛就夠了,我們總想著一切都會隨之改變,我們總騙自己,只要夠堅持,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因為這個理由,我們忽視了我們身邊的人,我們欺騙他們,隱瞞他們,可是,忽視得越久,隱瞞得越久,傷害得也就越深。鄒月不能忍受的,不是你不愛他,而是你愛上了我,而我卻理直氣壯的欺瞞了她。”這番話我也想了很久,說起來同樣流利。
“她已經死了,可我們還要活下去。”他急急地搶白。
“如果我們不停止,也許還會有人跳下去。”
“我會處理好一切,我不會讓悲劇發生。”
我黯然地搖頭:“沒有可能了,沒有可能了,鄒月跳下去之前說,‘我從你身邊跳到他面前去,這樣,你們就永遠都不能在一起了。’她說得沒錯,沒有可能了。”我不想再討論,側身過去開門。
他擋住我的手,想將我攬入懷中。我激靈一下,下意識地彈開很遠。對著他,我哀哀地說:“別碰我,真的別碰我,啟正,天知道我有多愛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真的做不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鄒月,如果當初我不選擇開始,現在每個人都過得很好!對不起!!”
林啟正的手頹然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