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其實有那麼的坑爹呢?
看見寇桐把操控匣重新拿了出來,輸入密碼開啟了鍵盤和螢幕,然後飛快地修改起已經寫好的程式,黃瑾琛抱著雙臂靠著牆站在他身後,輕輕地問:“要準備走了麼?”
寇桐點了點頭:“我會盡量讓這個過程顯得更突然一些,但是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仍然會產生巨大的恐懼,並且在恐懼過程中,理智盡失,我必須做好防範。”
黃瑾琛沉默了一會,然後說:“你想得倒是周全。”
寇桐臉上飛快地露出一個笑容,又飛快地隱沒,臉上的防輻射眼鏡遮住了他的眼睛,使得他的五官顯得有些冰冷起來,黃瑾琛突然覺得看起來有點不舒服,於是走過去一把捏住了寇桐的下巴:“來,先給大爺笑一個再說。”
寇桐摸了摸他的狗頭:“乖,回家了大爺再疼你。”
這還差不多,好歹有點人氣,黃瑾琛笑了笑,雙手撐在他的書桌上:“不要把自己逼太緊,你又不要成仙。”
寇桐聳聳肩,隨口說:“男人麼,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
黃瑾琛一聽,立刻攥著寇桐的下巴,把寇桐已經轉向螢幕的臉又重新給掰了過來,摘下他的眼鏡,一本正經地說:“哎哎,看著我。”
寇桐問:“幹什麼?”
黃瑾琛指著他的鼻尖問:“知道你是誰不?”
寇桐伸手扒下了他的手指:“搗什麼亂?”
黃瑾琛手指轉回來,又指了指自己說:“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聽懂了沒有?誰要對你狠,先得過了你男人這關,你自己也不行,明白不?”
寇桐啼笑皆非。
然而當他眯起眼睛看向黃瑾琛的表情時,卻發現他並沒有在開玩笑,反而異常嚴肅,還有一點恐嚇的意思,聲音壓得又低又危險:“上了我這條賊船,你想下去就難了,要是以後不想在跟新歡親熱的時候挨一個不知道什麼地方來的槍子,你就最好明白該怎麼辦。”
寇桐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看了片刻,反問:“你這是威脅我?”
黃瑾琛皮笑肉不笑地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聽到我的威脅,他們大多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去見閻王了。”
有一種男人,笑起來的時候比誰都可愛,比誰都好欺負,想把他揉成圓的,他就自己躺倒地上打滾,想把他揉成扁的,他就乖乖躺平,然而一旦不笑了,就會讓人覺得,連和他說一句話都很可怕。
不巧的是,這二位都是這樣的人。
書房的空間好像一下子變得狹小逼仄起來,方才言笑晏晏的氣氛突然冷卻下來,好像有種一觸即發的……
黃瑾琛第一次一步不讓。
過了片刻,寇桐終於先緩和了目光,笑了起來:“好啊,威脅到了我頭上,有氣魄,我喜歡。”
黃瑾琛於是伸出手,把他已經長得搭在了鼻樑上的一縷頭髮輕輕地撥到一邊去,這才直起身,算是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寇桐看著他,忽然說:“你不用擔心出去我就會不見了,只要我不被卡在哪個空間的夾縫裡,就一定還在的。”
黃瑾琛頓了頓,過了一會,才慢慢地彎起眼睛輕輕地笑了,低聲說:“我知道了。”
寇桐飛快地修改著寫好的程式,他要給空間做一個“加固”,如果在意識到自己馬上要離開這個空間的瞬間,有人的意識崩潰的話,操控匣會自動鎖定空間,並返回先前程式,這並不難,對於寇桐來說,只是十五分鐘的工程。
然後他一隻手指點在了回車鍵上。
客廳的燈光透過門縫滲透了進來,寇桐愣了片刻,回手把書房的門開啟了一條縫,外面的歡笑聲就突然傳了進來。他像是聽什麼美妙的音樂一樣,側耳聽了許久,然後皺皺眉,問:“如果我現在啟動程式,會不會太殘忍了?”
黃瑾琛順著他的目光往外望去,過了一會,他輕輕地說:“假如都要死一次,我覺得在睡夢裡神不知鬼不覺地睡死,比被醫院宣佈絕症,要死要活地拖上一年半載要好得多,儘管結果都是一樣的。”
有道理,寇桐想……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手指就是按不下去。
他忽然自嘲地一笑:“幼兒的自制能力差,高興了就笑,不高興了就哭,想要什麼就要,從來不會剋制自己的,很多孩子即使被告知如果手上的糖留著不吃,就能得到兩塊糖,也仍然會忍不住提前預支掉那一點的幸福。很多人長大了以後仍然會這樣,無法剋制理智和欲/望之間的衝突,極端缺乏自制力,就像……”